宋江闻言,心中大喜,连忙称谢。随着那喽啰,沿着山路,一路向上攀登。只见这二龙山果然险峻异常,沿途关卡重重,守备森严。
巡逻的喽啰往来不绝,个个精神饱满,步伐整齐,丝毫不见寻常山贼的懒散之气。宋江越走越是心惊,暗道:“早闻这二龙山被关将军整治得如同军营一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位关将军,定是一位治军严谨、胸有韬略的非凡人物。”
不多时,便来到山顶一处开阔之地。眼前一座雄伟的大厅,黑漆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忠义堂”三个大字。厅前台阶下,己站立着数人。
当先一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颌下一部长髯,随风微拂,不怒自威。他身着一身绿锦战袍,外罩黄金锁子甲,腰系狮蛮宝带,顾盼之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英雄气概。
宋江只看了一眼,便觉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心头猛地一凛:“此人莫非便是那关将军?好生威猛!比那庙里的关王爷画像,还要更具神威!”
正惊疑间,目光扫到关胜身旁一人,身材魁梧,相貌威武,不是武松是谁?宋江顿时大喜过望,也顾不得许多礼数,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去,一把拉住武松的手臂,声音激动地喊道:“贤弟!我的好贤弟!可让为兄找到你了!自柴进庄一别,为兄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你啊!”他言语恳切,神情激动,仿佛将所有的委屈和希望,都寄托在了这重逢的一刻。
武松被宋江这般热情地拉住,也是心头一热。看着宋江满面风霜、衣衫褴褛的模样,想起昔日他对自己照顾有加,连忙还礼道:“宋大哥!小弟也时常念及大哥恩义。不想今日在此相见,大哥你……你这是从何而来?怎地如此模样?”
只是,武松口中虽称“大哥”,神态间却比当初在柴进庄时,多了几分沉稳和规矩。他并未立刻与宋江叙旧,而是微微侧身,恭敬地对着上首的关胜道:“大哥,这位便是我二龙山的大头领,关胜关将军。”
宋江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松开武松的手,整了整衣冠,对着关胜深深一揖,恭声道:“在下宋江,字公明,郓城县一小吏,流落江湖,偶闻关将军仁义之名,响彻云霄,今日得见尊颜,实乃三生有幸!方才失礼之处,还望将军海涵。”
他又转向旁边的鲁智深和杨志,一一拱手为礼:“这位想必是‘花和尚’鲁大师了,久仰大名!这位定是‘青面兽’杨制使,失敬失敬!”
关胜目光如电,上下打量了宋江一番,见他虽形容落魄,但眼神转动间,自有一股精明之气,言语也颇为得体。
当下微微颔首,还了一礼,声音洪亮地说道:“宋押司客气了。江湖盛传‘及时雨’仗义疏财,扶危济困,关某亦早有耳闻。今日宋押司不避风尘,远道而来,光临敝寨,实令二龙山蓬荜生辉。且请入厅叙话。”说罢,侧身相请。
鲁智深哈哈一笑,声若洪钟:“原来你便是宋公明!洒家听江湖上多有说你的好处,今日一见,果然是条好汉!快里面请!”杨志也拱手道:“宋押司请。”
宋江见关胜并未因自己落魄而轻视,鲁智深、杨志亦以礼相待,心中稍安。当下随着关胜等人,步入忠义堂。
只见厅内宽敞明亮,布置简洁肃穆,正中一张虎皮交椅,两旁分列座椅。喽啰们早己分列两旁,肃立无声,更显军纪严明。
关胜在正中主位坐下,请宋江在左手第一位坐了。鲁智深、杨志、武松等头领,则依序在两旁落座。自有喽啰献上香茶。
关胜端起茶碗,示意道:“宋押司一路辛苦,且请用茶。此地山野鄙陋,招待不周,还望勿怪。”
宋江连忙欠身道:“将军太客气了。宋江一介逃亡罪身,能蒙将军不弃,收容至此,己是感激涕零,岂敢有丝毫抱怨。”
关胜听他自承“逃亡罪身”,眉毛微不可察地一挑,却不多问,只道:“宋押司言重了。江湖好汉,谁无困顿之时?既到此间,便且安心住下。关某己吩咐后厨备下薄酒,为押司接风洗尘。”
当下,关胜一声令下,自有喽啰在厅中摆开筵席,流水般送上酒肴。一场为宋江接风的酒宴,即将开始。只是这厅堂之上,故友重逢的喜悦之中,似乎也夹杂着一丝难以言明的微妙气氛。
宋江看着威严的关胜,看着略显疏离的武松,心中暗自思量:“这位关将军气度非凡,武贤弟在此似乎也颇受器重。只是不知,我宋江在此,能否寻得一处真正的安身立命之所?”
正是:英雄末路投山寨,义气深重大头领。杯酒言欢探虚实,前途未卜问吉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