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会意,朝他们的板车看了两眼:
“懂,同行是冤家。”
“啊呀,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也就倒腾点粗盐,哪敢跟黄家称同行啊!”
王仙芝自贬几句,继续追问道:
“所以哥哥们这是在查黄家的案子?”
兵头放下茶碗,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黄家满门死绝有什么好查的?”
左右张望一番,兵头凑近少年耳边道:
“还不是为了曲阜孔家那档子事,否则何必这般兴师动众。”
王仙芝心下了然,果然是为了孔家的事。
“本来嘛,案情呈报上去也就结了。谁曾想三日前,长安城来了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大人物?”
“礼部侍郎,孔望回。”
兵头声音压得更低了:
“起初我家刺史还以为,孔侍郎在曹州稍作休整,便会启程前往兖州曲阜……哪曾想,这位侍郎非但不急着回乡祭奠,反倒催促我家刺史,在曹州地界严查孔府覆灭一案。”
“咦,此案不该回兖州查么?”
“天晓得侍郎打的什么主意……”
这兵头见王仙芝笑得憨厚可掬,又生得高大英挺,不知不觉便多说了几句,将孔望回临时加派差事的牢骚尽数倒了出来。*丸\夲?神!栈! \首?发¢
说到兴起时,才惊觉眼前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小商贩,当即迟疑道:
“小兄弟……”
“啊?”
王仙芝如梦初醒般摸了摸后脑勺,满脸歉意道:
“对不住啊哥哥,小弟方才走神了——您说到哪儿了?”
兵头满意地拍了拍少年结实的臂膀,转头对不远处的手下吩咐道:
“先查他们的货物。”
几个官兵立即上前盘查。
例行公事地问了几句闲话,掀开油布随意扫了两眼,便挥手放行。
王仙芝翻身上马,朝着新认的“兵头哥哥”热情挥手告别。
直挥到手臂发酸、彻底远离哨卡,他才揉了揉笑得发僵的脸颊,将赵午唤至马前。
“啪——”
“啊!”
赵午冷不防挨了一鞭,踉跄着栽倒在地,捂着伤处小声哀嚎:
“郎……郎君……小人不知又犯了什么过错……”
“这一鞭,是罚你方才的错。”
方才的事?
赵午苦思半晌,才想起是那声不该叫的“小郎”,只得瑟缩着身子,将满腹委屈咽了回去。
‘林招娣那娘们都没这么过分……’
王仙芝自诩是个赏罚分明的主子,这一鞭子只为立规矩,并非存心折磨人。
见赵午认了错,便摆摆手让他归队了。
行至半途,天色骤变。
眼瞅着就要下暴雨,王仙芝赶紧带着众人躲到路边村舍。
“雷雨急呀风卷浪!妹躲檐下湿罗裳。水珠串串顺着颈,哥的喉头也发紧——”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屋檐上。
站在屋外的王仙芝闲来无事,又哼起了俗曲,跟家仆们插科打诨。
忽然瞥见东北边山头上,似乎有座冒着黑烟的寺庙,但在雨幕的浇灌下越发变浅。
他随手敲开身后农舍的木窗,扔进去两枚铜钱:
“老丈,那庙怎么回事?”
“还不是皇帝老儿造的孽!”
屋里传来个沙哑的声音,随即又慌忙改口: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都说是皇帝老儿缺钱使,不敢动那些当官的,专挑吃斋念佛的善良出家人下手。”
王仙芝摸着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将信将疑道:
“灭佛?真有这事?”
他不过走了半个月山路,怎么感觉跟大唐脱节了似的。
那老农显然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合十念叨了半天,痛心疾首道:
“俺救不了佛祖,只能从昨儿个起就把窗户关严实。唉,这该死的天,这该死的世道!”
王仙芝虽不信佛,却也装模作样地攥紧拳头,跟着老农一起骂:
“该死的天!”
“该死的世道!”
“该死的天!”
“该死的世道!”
“停停停——”
王仙芝连忙喝住身后跟着起哄的家仆们:
“亏得今儿个雷雨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