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要叫人听见,还以为咱们在这儿密谋造反呢!不过话说回来……”
他单手撑在窗框上,斜眼瞅着屋里供桌上的泥菩萨,冷笑道:
“和尚确实该杀。”
老农一听这话,吓得脸色煞白,连缘由都不敢问,就要把窗户关上。
王仙芝却一把撑住窗棂,硬是拦住了老农的动作。
他浑不在意地咧嘴一笑:
“老丈别急啊,听我给你说道说道……”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神忽然冷了下来:
“我家祖上三代在濮州做盐铁买卖,虽不算大富大贵,倒也置办了几亩薄田、两间铺面。
“去年春上,青峰寺的和尚看中了我家祖田,说是要扩建庙产,硬生生压价强买。
“我阿爷不肯,他们便勾结县衙,诬告我家的盐掺了砂土。
“官府封了铺子,阿爷气不过,去寺里讨个公道,反被那群武僧打得吐血,抬回家没熬过五天。
“现在家里就剩我阿娘带着三个姐姐、两个妹妹,还有这帮曾跟我阿爷走南闯北的忠仆。
“这趟我若不出来跑,难不成让大伙都去讨饭?”
雨点越落越密,噼里啪啦砸在屋顶。
泥菩萨似被震得微微晃动。
“所以说啊——”
他突然弯腰拾起块石子,在掌心掂了掂,猛地弹出。
石子“啪”地击中泥菩萨的脑门,震落一层香灰。
“秃驴都该杀。”
老农脸上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
王仙芝也不指望他能回答。
他的这番话,与其说是讲给别人听,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
为即将要做的事寻个由头,也好让自己夜里能睡得安稳。
“砰”地一声,王仙芝粗暴地甩上木窗,任由雨水打湿衣衫,大步走向板车。
他伸手搭在油布覆盖的木箱上,心道:
‘但愿青州那边,能痛快收下这批私造的弓弩……下次交易,我才好涨价。’
骤雨初歇。
王仙芝重新整队上路。
两个多时辰后,冤句县城墙终于在望。
他本打算在城外驿馆歇一晚,却见驿馆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官兵与衙役。
队伍里有个见多识广的老仆,从停在外面的马车装饰,和候着的佐官服饰判断:
“里头至少有一位刺史与两位县令。”
王仙芝心里咯噔一下。
好运就像口袋里的铜钱,总有花完的时候。
他借着贩盐的名头走私兵器,可不敢一日之内,连续撞上两拨盘查。
“所有人调头,中途不许停。”
命令一下,骡马板车立即转向。
人高马大的少年看似随意地扛着长枪,手背却青筋暴突,上衣后背也被冷汗浸透。
所幸走出约莫两里地,驿馆方向仍并无官兵追来。
王仙芝这才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自己吓自己。”
随即眉头一皱,转身对家仆们道:
“不对吧,若真是大人物驾到,为何不住城内上等客栈,偏要屈就城外破旧驿馆?”
还是先前那个见多识广的老仆上前答话:
“小郎莫非忘了,礼部侍郎正在此地查案。”
“这又如何?”
“去年我随家主来曹州拜访过黄宗旦,若没记错……”
老仆抬手指向南面:
“黄家的新宅院,就在那个方向。”
同一时刻。
驿馆二楼窗前,一道素白身影正凝望着南面橘色晚霞。
此人身着素白长衫,美髯随风轻拂,发髻用一根白玉簪绾得纹丝不乱,面容沉静如水,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身后恭立着的曹州刺史和两名县令,腿脚早已发麻,却只敢悄悄挪动,不敢出声惊扰。
忽见几名骑士疾驰而至,不多时便登上二楼,单膝跪地禀报:
“启禀侍郎,黄家火场已勘验完毕。”
孔望回缓缓转身,清瘦的面容上,一双泛红的眼睛格外醒目。
“讲。”
“经查,当夜黄家经历两轮纵火。首轮火势自内墙而起,往外蔓延,致使颜峰误判整座宅院陷入火海。实则内院有一水池,且墙面材料特殊,似有防火之能——”
“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