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曹州冤句。*狐`恋/雯-茓? /罪`辛!彰!劫·耕-欣*哙,
毒辣的阳光炙烤黄土路面,蒸起阵阵热浪。
四五辆板车缓缓行进,掀起滚滚黄尘。
十七八岁的少年骑在马上,圆头圆脑看似憨厚老实,剑眉下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粗布短打紧紧裹着他壮实的身躯,宽厚的肩膀将衣料撑得紧绷,后腰与臀部绷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一看便知是常年习武之人。
“日头毒呀蝉声狂,妹摇蒲扇游荷塘!荷叶田田遮玉臂,哥看一眼心里慌呀——”
少年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
粗犷的歌声,与盛夏的蝉鸣交织在一起,竟别有一番野趣。
转过一道土坡,前方路口突然被堵得水泄不通。
少年人歪头一看,发现有七八个带刀官兵,正凶神恶煞地把守着关卡,将过往行人驱赶到路边。
被盘查的百姓要么额头冒汗,神色慌张;
要么低眉顺眼地递上文书,却仍被叫到太阳底下问话。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息,连蝉声似乎都弱了几分。
但见少年吐掉嘴里的草茎,朝队伍末尾喊道:
“赵午!”
话音刚落,板车后头窸窸窣窣钻出个人影:
偻着背,走路畏畏缩缩,身上的粗麻衣补丁摞补丁,袖口和裤脚磨出了明显的毛边——
正是三月前,在黄海之战中失踪的舵手赵午。
少年居高临下地招招手,待赵午畏畏缩缩地走近,一把揪住他头发:
“说说,怎么回事?”
赵午望向关卡,嘴唇哆嗦着回答:
“回、回小郎,小的从海边逃过来时,这儿还没设哨卡呢……”
少年闻言,慢慢扬起手中的马鞭:
“小郎也是你叫的?”
赵午慌忙抬起双手护住头顶,浑身发抖:
“郎君!郎君饶命——”
少年冷哼一声,缓缓放下马鞭,在手上绕了几圈才插回腰带:
“你一个连公验都没有的逃犯,要不是爷发善心把你当狗一样捡回来,早被抓去修城墙了!”
赵午见逃过一劫,连连称是,皲裂的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嘴里不住地说着感恩戴德的话。
“你谢早了。”
少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利落地翻身下马。
他拍了拍脸颊,瞬间换上一副阳光灿烂的笑脸,带着队伍大步流星地朝哨卡走去。
树荫下盘查的兵头瞧见这架势,立即按住刀柄,厉声喝道:
“站住!来者何人?”
少年笑容不减,声音清亮:
“王仙芝,濮州来的小商贩。”
“公验拿来瞧瞧。”
“好嘞好嘞。”
王仙芝从怀中掏出几张文书,并在纸下压了一袋铜钱,递过去道:
“这大热天的,哥哥们当差辛苦。^微¢趣*晓^税*徃¨ -首,发-小弟做的小买卖,也没什么可孝敬的,只得请哥哥们喝碗凉茶解解暑。”
兵头掂了掂钱袋分量,脸色顿时和缓:
“小兄弟年纪轻轻就出来跑商,也不容易啊。”
说着往旁边树荫下一指:
“凉茶早就备着了,小兄弟先去歇歇脚吧。”
王仙芝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收了钱还得受盘查?
这情形倒是出乎他的预料。
但他面上不显,爽快地应道:
“好嘞!”
便招呼自家人马骡到阴凉处安置。
待安顿妥当,他殷勤地给兵头斟上凉茶,望着烈日下排队的人群,状似随意地问道:
“小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敢问哥哥,这冤句县是出什么大事了?”
“黄家灭门案听说过吧?”
“嗯嗯!”
王仙芝连连点头,露出两颗标志的小虎牙——白得晃眼,一看就是常年用盐水漱口的讲究人:
“那可是咱们山东数一数二的大盐商啊!”
兵头抿了口茶,狐疑地打量他道:
“好歹是人命关天的大案,你小子怎么瞅着还挺高兴?”
“嘿嘿,不瞒哥哥说。”
王仙芝搓着手,压低声音道:
“小弟家里也是做盐货买卖的。”
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