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温想破脑袋,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之前与柳勣商量之时,柳勣答应会将‘罪证’埋在杜宅,以便吉温搜查。
而今竟在柳宅找到另一本谶书。
摆明是要造反!
“啖狗粪,被柳勣这个混账骗了,他才是想要造反的那个人!”吉温差点把自己绕晕了,颜真卿盯着谶书看了片刻,对吉温说道:“我想审一审柳勣。”
吉温厌烦地挥挥手。
颜真卿在京兆府牢中看见了奄奄一息的柳勣。
他被吉温折磨得很惨,只剩半条命。
“本官乃长安县尉颜真卿,奉圣人之命调查此案,我问你为何要诬告杜有邻?”颜真卿给柳勣下了一个套,柳勣早已被吉温折磨得不成人样,看见颜真卿之时当即嚎哭不止,“颜县尉要替我做主,此次确实是我诬告了老丈人,我仗着太子连襟身份想要让太子为我谋官,老丈人屡次阻止,我心怀怨恨之下跑到京兆府诬告他。”
颜真卿眉头舒展开来。
以他半年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些该是真心话。
“原来如此……”颜真卿呢喃。
“那这本谶书呢,是从你宅子里搜出来的,你又作何解释?”
柳勣瞄了眼谶书,眼前直发黑!
这压根不是吉温给他的那本谶书,连他之前都没有见过。
“颜县尉,我冤枉啊!我从未见过这本谶书,更不应该出现在我宅子里!”柳勣大声称冤,颜真卿微微摇头,“此乃铁证,你该明白会有何后果。”
柳勣心知横竖都是一死,便大声喊道:“有人想要陷害东宫!”
话才说到一半,刘七一脚踹飞柳勣,嘴里骂骂咧咧道:“你这狗辈休要胡乱攀咬,当初我扒了你的舌头!”
颜真卿不禁蹙眉。
大唐律法规定对于朝廷命官不得滥用刑罚。
眼下柳勣所受到的刑罚定然已经超过律法规定,他认为有必要阻止。
刘七先他一步说道:“颜县尉,阿郎请您共商案件细节。”
“请吧。”
颜真卿看了眼夜色。
中秋之夜即将过去,是该加快审讯速度了。
他吩咐刘七不得滥用刑罚,而后来到京兆府官廨与吉温商量如何定案,吉温不给颜真卿开口的机会,道:“案件已经查明,确实是柳勣诬告杜大夫,想要造反的人亦是柳勣。我已令人将王曾等柳勣朋党抓起来,等候圣人下令。”
颜真卿眉毛一挑,“下官认为,柳勣诬告为真,妄称图谶为假,该是有人诬告他了。”
吉温冷笑,“是么?”
他内心恼火无比,计划竟然出现纰漏,如今只能草草收案以免圣人不悦。
“颜县尉,中秋夜即将过去……”他提醒。
“若是卯时之前没能将真相呈送到御前,只怕你我都会被右相责罚。”
颜真卿岂会因为圣人喜怒而放弃查明真相?
当即说道:“不可,一码归一码,柳勣诬告为真,何必要再给他安一个妄称图谶的罪名?”
砰!
吉温掌心拍在桌案,发出沉闷的声响。
“颜真卿!!”
“你非要跟本官作对吗?本官且问你,谶书是不是你手下的不良帅从柳宅搜出来的?当时我的人陪同前往,你该是明白没有人动过手脚!”
“不是柳勣所藏,莫非是你?”
颜真卿深吸了口气。
正欲开口之时,刘七喜滋滋走上来,“阿郎,柳勣已经全招了!”
“这狗辈就是要造反!”
“谶书乃是出自他之手,他因不能升官怀恨在心,滋生了谋反之心。”
颜真卿哪能不知道这是屈打成招的结果?
“柳勣呢?”吉温接过罪状。
刘七,“柳勣自知犯下滔天大罪,画押之后已咬舌自尽。”
吉温象征性骂了几句。
而后望向颜真卿,“颜县尉,跟我去一趟兴庆宫面见圣上吧,圣人等得着急。”
颜真卿长叹。
柳勣是不是自尽,他能不知道么?
如今他深感心有余而力不足。
吉温提醒道:“见了圣人,可不能胡说八道,以免惹怒圣人与右相,坏了中秋夜的御宴。”
颜真卿沉默不语。
望着被夜色笼罩的长安城,他头一次发现长安城的天竟这么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