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有一双大手死死扼住他的咽喉。
直教人无法呼吸。
兴庆宫。
已至子时。
满朝公卿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者,往常这时候都该睡一个时辰了,今年的中秋之夜对这些大臣而言简直就是折磨,眼下已经东倒西歪,鲜有人保持清醒。
李僴始终在观察群臣,发现有个瘦小的老头始终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同时释放善意的笑容。
与其他人不同,这个老头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有神。
令李僴很是好奇对方身份。
不过现在形势艰难,只能等晚宴结束之后再问候。
又过了半个时辰。
又有人匆匆赶往花萼楼二楼,李僴料想该是案件已有进展。
二楼。
李隆基仍然没有休憩。
今日发生之事,令这位圣人思绪难安,竟不敢合眼。
高力士听到宫外奏报,迈着小碎步来到李隆基身旁,低语道:“圣人,杜有邻交构东宫一案已经被调查清楚,应当是个误会……”
李隆基眸光闪烁,“人何在?”
“已经在宫外等候。”
“召见!”
在高力士与杨玉环的陪同下,李隆基洗了把脸后再次现身大殿。
恹恹欲睡的群臣顿时不敢再打盹。
李僴瞥了眼李林甫,发现这厮竟仍有不错的精力,暗道想要成为权臣还得有过人的精力才行。君不见左相陈希烈,打盹之时竟让唾液沾湿官袍。
“圣人安康!”群臣齐齐大喊。
李僴方才意识到父亲李亨仍然跪在那儿,只怕双腿已经彻底麻痹。
八成走不动路了。
一个想法在李僴脑海中浮现。
李隆基让群臣安静,道:“听闻京兆府已经查明此案,把人召上来。”
不多时。
吉温与颜真卿步入花萼楼,拜倒在圣人面前。
一番问候之后,高力士说道:“二位请起,杜有邻交构东宫一案可查清楚了?”
颜真卿张了张嘴。
还没等他吱声,吉温便迅速说道:“启禀圣人,这起案件京兆府已与长安县尉调查清楚,柳勣已经认罪,臣亦将与此案有关的嫌犯逮捕。”
跪在旁边的李亨闻言心哀莫过于死。
仿佛已经感到地动山摇!
“说来听听。”李隆基面无表情,让人揣测不透他的想法。
吉温恭敬答道:“这是一桩诬告案,左骁卫兵曹柳勣自恃太子连襟,屡次向太子与赞善大夫杜有邻谋官而不得,因而心生怨恨,也就有了这起诬告案。而且京兆府在办案过程中,发现柳勣私藏谶书,经查实确有谋反之意!”
李隆基勃然大怒,“混账东西!”
吉温深感压力巨大,不仅仅是来自圣人,还有来自李林甫。
他只能快速说道:“柳勣已经供认罪状,自知罪无可恕,因而在京兆府牢中咬舌自尽。”
李林甫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怎么跟事先说好的不一样?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现在不是质问吉温之时,只能先不动声色,待御宴结束之后再询问。
“与东宫无关?”李隆基特意问了一句。
吉温迟疑片刻,道:“暂未发现柳勣与东宫有交构嫌疑……”
主要是实在拿不出证据。
李林甫闭上眼,不再听接下来的话。
李隆基瞥了眼仍然跪在地上的李亨,“既然太子没有谋反之意,便起身吧。”
李亨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听到圣人下令后长松了一口气,只是他仍有些不相信,这起案件竟然这么快就结案,东宫甚至没有被泼脏水。
“圣人英明!”李亨口呼。
李僴眼疾手快,上前搀扶双腿已经麻痹的李亨,被李亨深深看了眼。
李俶终究是慢了半步,被李僴捷足先登。
只是现在不得不硬着头皮与李僴一同搀扶李亨回到位子上。
李隆基翻了几页谶书,将其扔到吉温面前,吉温表示会立马将所有嫌犯抓捕归案,不会动摇大唐根基。李隆基心情方才好受了些,道:“颜真卿,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颜真卿欲言又止,最后不得不说道:“吉法曹已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呈现到圣人面前,臣无话可说。”
只怕说了,满朝公卿又有几人会相信一介从八品县尉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