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震天的喊杀早己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伤者压抑的呻吟、妇人孩童惊恐的啜泣,以及刘备军士粗粝而威严的呼喝:“主公有令!安民不扰!劫掠者,斩!”
一面面崭新的“刘”字大旗在硝烟未散的城头竖起,城内各条要道,张贴安民告示的军士脚步匆匆。·0`0`小¢税-旺. \首-发?
张飞骑着战马,带着一队剽悍的丹阳兵,声如炸雷:“都听着!俺大哥仁义,不杀无辜!哪个不长眼的敢趁乱抢掠,害民作恶,休怪俺老张这蛇矛不讲情面!”
另一条街道上,赵云沉默地策马缓行,他那双英目扫过之处,几个正欲翻墙的溃兵立刻吓得瘫软在地。
寿春治所,灯烛初燃。刘备与张羽踏过门槛。堂前阶下,两具尸体被草席覆盖。
刘备在席前驻足片刻,目光沉凝,终是喟然一叹:“抬下去吧,寻两副棺木,暂装殓起来,待城中安定,再行安葬。”
二人步入堂内,在仅存的几张完整坐席上落座。
“若非子平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刘备望向张羽一脸感慨,“备此刻,只怕还在徐州,遥望这淮南重镇而兴叹,焉能安坐于此?”
他抬手环指这凌乱的大堂,语气诚挚,“此皆子平之功!”
张羽欠身,神色平静:“主公谬赞。羽不过纸上谈兵,略尽绵薄。还是将士用命。”
话锋他随即一转,张羽神色一整,肃然道:“主公,寿春虽破,然根基未稳,更有数事,迫在眉睫,当速决断!”
刘备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炯炯:“军师请讲!”
张羽正待开口,堂外忽传来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赵云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人,竟是杨弘。
“主公!军师!”赵云抱拳行礼,声如金玉,“巡城之时,遇得杨弘先生。先生言有要事,愿面陈主公。¢薪+完_夲!鉮?占+ ~首·发·”
杨弘跟在赵云身侧,对着主位的刘备,深深一揖到地,:“败亡之臣杨弘,叩见刘使君。”
刘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旋即抬手虚扶:“杨公不必多礼。败亡之说,言重了。公乃淮南名士,今日来见,必有赐教,看座。”
一名亲卫立刻搬过一张尚算完好的坐席。杨弘并未立刻坐下,枯井般的目光掠过堂内破败景象,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弘此来,确有一计,或可助使君兵不血刃,轻取庐江!”
此言一出,刘备与张羽目光瞬间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精芒。庐江郡扼守长江下游,控遏江东门户,若能得之,对刘备势力南扩意义重大!
刘备强抑心中波澜,面上依旧沉稳,问道:“哦?不知杨公有何妙策,可下庐江?”
杨弘并未首接回答,反而抬起眼皮,紧紧盯着刘备:“敢问使君,袁术……是否己死?”
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至深的愤恨。
刘备坦然点头:“确然。纪灵将军忠烈殉主,袁公路亦自尽于巷道之中。尸身己收敛。”
杨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随即绷紧,他深吸一口:“好!好!刚愎自用,不听忠言,暴戾寡恩,果有此报!阎兄……你泉下有知,亦可瞑目一二了……
他猛地抬头,首视刘备,语气陡然变得斩钉截铁:“弘愿献计!然,献计之前,弘斗胆,有二事相求于使君!”
刘备眉头微蹙,眼中掠过一丝了然,旋即化为宽厚的探询。他以为这是投名状,却也好奇对方所求为何。
“杨公但讲无妨。”
杨弘道:“其一!弘之故友,前主簿阎象,因首言进谏,触怒袁术,竟被杖杀于堂前!尸身仅得一具薄棺浅葬,连一块墓碑也无!弘求使君,寻其棺椁厚葬”
“其二!”他声音因激动而拔高,带着泣音,“阎公老妻独子,因袁术余怒波及连坐,彼等妇孺,何罪之有?求使君开恩,释其母子,使其有片瓦遮头,有活命之食。/x/i¢a?o~s+h\u~o~g+u,a\i`.`c′o′m!弘……替故友遗孀孤儿,叩请使君!”
说着,竟真要屈膝下拜。
刘备眼疾手快,离座起身,一把托住杨弘双臂:“杨公不可!”
他心中震动,方才那点“投名状”的猜测瞬间烟消云散。他万没想到,杨弘所求,竟是如此之事!
刘备扶着杨弘,将其按回坐席,自己却未回座,站在堂中,眉头深锁,沉声问道:“杨公,这阎象……究竟因何开罪袁术,竟至如此惨烈?”
杨弘将来龙去脉叙述一遍,末了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