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倚靠在舱壁上的陈海猛地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瞳孔瞬间收缩如针!他死死盯着舱壁上那个还在冒着细微白烟的暗金灼痕,又猛地看向林风臂膀上那道崩裂的伤口。暗金色的血液正从翻卷的皮肉和粗砺的麻线间汩汩涌出,顺着焦黑的手臂流淌,滴落在肮脏的帆布上,洇开一片片带着金属光泽的暗渍。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浓烈的硫磺和铁锈混合的、非人的气息。
恐惧,那被暂时压抑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陈海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他握着酒壶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绷紧,抵住冰冷的舱壁,仿佛要远离那正在流淌的、腐蚀钢铁的血液。
林风也愣住了。臂膀伤口崩裂的剧痛如此真实,但那喷射而出的、腐蚀钢铁的血液,却像一盆冰水,将他刚刚燃起的那点微弱“熬”的意志浇得透心凉。他看着自己臂膀上涌出的暗金血液,看着舱壁上那个刺目的灼痕,一种更深的、混合着茫然和冰冷的绝望感攫住了他。这具躯壳,连流出的血,都已不属于凡俗。
杂物舱内陷入死寂。只有暗金血液滴落在帆布上发出的、轻微而粘稠的滴答声,和血液腐蚀钢铁发出的、细微却刺耳的滋滋声,如同毒蛇的吐信,在昏黄的灯光下,在浓烈的硫磺气息中,清晰可闻。船体的呻吟和风雨的咆哮被隔绝在外。这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一个凡人老水手因恐惧而僵硬的喘息,和一具流淌着非人之血的、重伤濒死的残破躯体。
时间仿佛凝固。陈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流淌的暗金血液,胸膛剧烈起伏。几秒钟,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他腮帮子的肌肉猛地绷紧,牙关紧咬,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那不是恐惧的尖叫,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强行压下本能畏惧的、困兽般的咆哮!他猛地抓起腿边歪倒的酒壶,不是灌向自己,而是将里面剩余的烈酒,对着林风臂膀上那崩裂的、正汩汩涌出暗金血液的伤口,狠狠浇了下去!
嗤——!
更加浓烈的白烟伴随着刺鼻的酒气和硫磺味腾起!烈酒与暗金血液混合,发出更剧烈的、如同烧红烙铁淬火般的声响!一股难以想象的、远超之前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钎直接捅进脑髓,让林风残破的身体在帆布上猛地弹起,弓成一张痛苦的弯弓!喉咙里爆发出不成调的、撕心裂肺的惨嚎!
陈海对此置若罔闻。他眼神凶狠,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他扔开空酒壶,动作粗暴地扯开药箱,抓起里面大把的灰白色止血药粉,混合着烈酒的残液,像和泥一样,狠狠糊在那不断涌出暗金血液的崩裂伤口上!然后,他抓起旁边散落的、相对干净的帆布碎片,用尽全力,死死地、一圈圈缠绕上去,勒紧!打上死结!动作又快又狠,像是在捆扎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危险品。
布条深深勒进伤口,带来新的、几乎令人昏厥的压迫性剧痛。林风的嘶嚎变成了断续的、濒死的呜咽。
陈海做完这一切,喘着粗气,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混着雨水从他鬓角滑落。他看也没看地上因剧痛而抽搐的林风,目光死死盯着那被帆布重新包裹紧实的臂膀,又扫了一眼舱壁上那个刺目的暗金灼痕。他猛地站起身,走到舱壁旁,从角落里抓起一把沾满油污和铁锈的废弃刮刀,对着那个灼痕,狠狠刮擦起来!
刺啦!刺啦!
刮刀与铁皮摩擦,发出刺耳尖锐的噪音,掩盖了林风的呜咽。铁锈和暗金色的灼痕碎屑簌簌落下。陈海咬着牙,腮帮子肌肉绷得像岩石,用尽力气刮擦着,仿佛要将那非人的印记彻底从这个凡俗的钢铁囚笼里抹去。
昏黄的灯光下,刮擦声、船体呻吟声、林风压抑的痛苦呜咽声交织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烈酒、血腥、硫磺、药粉、铁锈和汗水的复杂气味,浓烈得令人作呕。
陈海终于停下了刮擦,舱壁上留下一个模糊的、边缘泛白的凹痕,暗金色几乎看不见了。他拄着刮刀,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后背。他缓缓转过头,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越过地上蜷缩抽搐的林风,望向那盏在风暴中顽强摇晃的昏黄灯泡。那灯光在他眼中跳动,映照着他脸上深刻的疲惫和一种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东西。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弯下腰,捡起地上那个空了的粗陶药碗,拖着沉重的脚步,推开舱门,走了出去。舱门在他身后砰然关上,隔绝了外面更大的风浪声,也隔绝了他沉重的背影。
杂物舱里,只剩下林风破碎的喘息,和灯泡摇晃投下的、变幻不定的光影。臂膀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