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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陈涛斜

身被马蹄踏碎,上半身却还在用冻硬的肠子捆扎崩散的简册。

安守忠的杀手锏在申时降临。三百匹裹着铁棘的疯马被驱入车阵缺口,马尾燃烧的不仅是火油,还有范阳特有的磷粉。青白色火焰顺着的丝质书衣蔓延,那些抄录着「甚嚣尘上」典故的战旗,此刻真正化作遮天蔽日的火幕。最惨烈的画面发生在中央武刚车阵:被点燃的牦牛拖着熊熊燃烧的战车调头狂奔,车轴铁蒺藜将整队的唐军弩手绞成肉糜,冻土上出现百道由碎骨和融雪构成的血溪。

酉时末,冰原开始吞没所有温度。四万具尸体以冲锋姿态冻结在战场,某个唐军校尉的断手仍死死抠着车轼上的铭文。房琯的白狐大氅结满血冰,他跌坐在倾覆的指南车旁,看着《军志》竹简在余烬中蜷曲成灰——那上面「避其朝锐,击其暮归」的墨迹,正与十里外溃兵的惨叫产生残酷的和鸣。

子夜时分,渭河冰层下的呜咽声达到顶峰。三百乘战车的残骸在月光中宛如巨型龟甲,安守忠的骑兵举着火把掠过战场,火星坠落在残简上,恰好点燃「败狄于咸」四个篆字。七十里外的长安城头,守军看见东北方天空泛着诡异的暗红,却不知那是七万卷《春秋》同时焚烧产生的霞光。

这场试图用《春秋》对抗横刀、用《诗经》驾驭牦牛的荒诞战争,最终在冰与火的轮回中,将华夏古典军阵的最后荣光永远封印在渭河北岸的冻土层下。

叛军没有采取守城的战略,而是迎战于野,这本来是对唐军非常有利的事情,但房琯和他的谋士们却是迂腐儒生,与敌方精锐的骑兵采取对攻。唐军骑兵不足,就用牛车代替,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南诏之战被牦牛军团大败的启发。中军两千辆牛车,两翼骑兵、步兵,齐头并进。将军们以为这些牛车横冲直撞,一定势不可挡。谁知道敌方顺风呼号,驾车的牛不是牦牛,也没有虫草的勾引,被吓得止步不前。叛军拥有强大的骑兵,‘渔阳突骑’,乃是长期在东北地区与奚、契丹等游牧民族作战的队伍,长于野战,迅速冲散唐军,并开始放火烧车。唐军瞬间溃不成军,遍野哀嚎,人畜相杂,死伤多达四万,仅有数千人逃出。

十月二十三日,房琯又亲率南军与敌交锋,想要挽回败局,再遭惨败,主将杨系文、刘贵哲纷纷临阵投敌。肃宗派建宁王李倓为接应,火速支援。李倓带着五千唐军和凤迦异的三千南诏兵,史天赐带着『君子卫』军奋力拼杀,房琯也才得以捡回了一条性命,收拾残部,退守凤翔。杜甫曾有诗云:

“孟冬十郡良家子,血作陈陶泽中水。

野旷天清无战声,四万义军同日死。

群胡归来血洗箭,仍唱胡歌饮都市。

都人回面向北啼,日夜更望官军至。”

只会纸上谈兵的房琯逃回行在,向唐肃宗肉袒请罪。肃宗怒不可遏,幸得李泌求情,才饶恕了他的性命。而天赐再立战功,被晋升为致果校尉,正七品上。凤迦异虽未领唐军官衔,但也得到建宁王的信任。

肃宗出师未捷,只得命众人招集散溃的士兵,再图进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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