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处长怎么来了?"他笑着伸手,掌心却沁出冷汗。
沈仲明的手劲大得反常,指节压着他染血的指甲盖,疼得他险些失态。
"来给顾先生送个信。"沈仲明从大衣内袋摸出封电报,封皮上的火漆是上海商会的,"苏小姐的急电,说林泽远的密信最后一页显影了。"
顾承砚的指尖在电报上顿住。
他拆封时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泛黄的纸页上,苏若雪的小楷被药水泡得发皱:"林泽远密信末页:樱花之心非粮策,乃金融刃。
关键人:沈仲明。"
教堂外突然响起汽车鸣笛声。
顾承砚抬头,透过破碎的彩窗看见辆黑色轿车停在铁门前,车头灯的白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沈仲明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顾先生,您的测绘还没做完?
我陪您去祭坛看看?"
他的手搭在顾承砚肩头,温度却像冰。
顾承砚能闻到他袖口的檀香味里混着股铁锈味——和刚才石墙后黑洞里的气味一模一样。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轿车司机下车拉开车门,雪光里,车窗后隐约露出半张脸。
那人没戴帽子,额前垂着缕黑发,目光扫过教堂尖顶时,像把淬了毒的刀。
顾承砚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深夜,也是这样的雪天,沈仲明裹着同样的藏青大衣,敲开顾宅的门说:"顾先生,我有批军用棉纱要过租界,得借顾氏的船。"
而此刻,沈仲明还在说话,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银铃:"顾先生?
您发什么呆呢?"
顾承砚低头看电报,苏若雪的字迹在眼前模糊成一片。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雷,盖过了沈仲明的声音,盖过了轿车碾过积雪的吱呀声,只余下石墙后黑洞里那阵若有若无的风声——像是有人在地下深处,轻轻吹了声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