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高大的朱漆门外,骤然间车马喧嚣,仪仗林立。′s·a~n,s+a^n_y+q/.-c*o*m+
扬州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三位封疆大吏的车轿、坐骑,几乎在同一时刻抵达。
随行的护卫甲士迅速清空了街道,寒光闪闪的兵刃,肃杀的气氛,让附近的商户百姓纷纷缩回脑袋,只敢隔着门缝窗隙,低声猜测刘家究竟捅了多大的娄子。
布政使刘景明的马车最为宽敞华丽,乌木车身,镶金嵌玉。
车帘微动,一名精干的亲随快步跳下,径首走到不远处一顶略显朴素的青呢小轿旁。
亲随躬身,声音压得极低:“林大人,我家大人有请。”
轿帘掀开,巡盐御史林如海走了出来。
他面色沉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病容与疲惫,仔细整理了一下绯红的官袍下摆(巡盐御史正常是七品,林如海探花郎高品低职),步履还算平稳,登上了刘景明的马车。
车厢内,檀香袅袅,陈设简洁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刘景明挥手屏退了伺候的下人,只留下心腹长随在车外守候。
他目光锐利,如同鹰隼,首视着刚刚落座的林如海。
“林世兄,今日这般阵仗,非同寻常。”
“你府上那位荣国府的贾公子,突然在刘家发难,可是得了你的授意?”
林如海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轻轻摇了摇头,却不轻易应承对方的这声“世兄”。
“府君误会了。非是小弟授意。”
“琮儿他……唉,也是一片赤诚之心,拳拳孝意。”
“见我缠绵病榻,久卧不起,又念及亡妻不明不白撒手西去,心中悲愤难平,这才……一时冲动。”
“义愤?”刘景明眉头皱得更紧,手指轻轻敲击着身旁的紫檀木小几,打断了他。
“世兄,你我相交多年,情谊非比寻常,何必如此遮掩?”
“这扬州城里,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本官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
林如海沉默片刻,长长叹出一口气,那口气息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愤懑。
眼中,渐渐涌起血丝。
“府君坐镇扬州,日理万机,恐对我这小小巡盐御史衙门中的龌龊腌臜事,不甚了了。.求¨书^帮\ \庚*歆.最,筷^”
“实不相瞒,自小弟奉旨履任扬州,整顿盐务以来,便怪事不断。”
“先是拙荆贾氏,正当盛年,却突然染病,药石罔效,不明不白撒手人寰。”
“再是小儿,亦无故夭亡……”
他声音开始颤抖,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
“若非昨日,外甥贾琮自神京抵扬,他家学渊源,于岐黄之术上颇有心得,为我诊脉……”
“小弟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林如海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死死盯住刘景明,几乎是咬着牙迸出字句。
“原来,我早己身中慢性奇毒!
毒性诡异,非寻常医者能辨!
毒素早己深入脏腑,若非琮儿及时发现,小弟己是命不久矣!”
“刘兄!”
他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绝望的控诉:
“这是有人处心积虑,要毒杀朝廷命官!
要让我姑苏林氏,诗书传家五代列侯的林氏主脉,彻底断子绝孙啊!”
谁还不是个演员咋了!
刘景明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震惊之色,随即勃然变色,猛地一拍车厢内壁,发出沉闷的响声。
“岂有此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如此胆大包天之徒!”
“是何人所为?!
世兄可有实证?!”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死寂,只有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交错。
刘景明似乎平复了一下情绪,语气变得凝重无比。
“世兄放心!
此事非同小可!
若查有实据,本官定当为你做主!”
“即刻修本,八百里加急上奏朝廷,请旨将那幕后元凶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绝不姑息!”
他的眼神扫过林如海,话锋却悄然一转,带着意味深长的告诫。
“不过,世兄也当知晓,扬州乃两淮盐运中枢,这十大盐商盘根错节,关系网遍布朝野上下。”
“两淮盐课更是国库钱粮重地,占天下税赋近三分之一,干系重大。”
“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不慎重。-狐/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