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东溪村里杯酒暖,石碣湖中渔歌欢。^1,7?n′o·v~e?l+.\c^o/m,昔日肝胆曾相照,今朝歧路两心寒。
蒙汗污了好汉血,忠义何存问苍天?将军扼腕长叹息,情仇交织意难安。
话说关胜将军一番雷霆质问,字字句句,如同重锤击鼓,又似利刃剖心,首说得那赤发鬼刘唐面如死灰,汗透重衣,先前那几分自恃与侥幸,早己被剥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腔的羞惭与无地自容。
他低垂着头颅,恨不得地上裂开一道缝隙,好让自己钻将进去,再不敢抬头去看关胜那凛然生威、又饱含失望的丹凤双眼。
却说关胜看着眼前这个满面羞惭、手足无措的刘唐,听着厅内压抑的呼吸声,心中那股因黄泥冈之事而起的滔天怒火,此刻竟渐渐被一种更为复杂、更为沉重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一种混杂着惋惜、痛心、失望,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的情绪。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数月之前,在那东溪村晁家庄盘桓的日日夜夜。
那时的晁盖,是何等的疏财仗义,豪气干云!
庄上但凡有客来,必是杀鸡宰羊,倾尽家中所藏好酒款待,言语间意气风发,视钱财如粪土,只重江湖义气,西方好汉无不敬仰其名,尊称一声“托塔天王”。?E-Z?暁-税_枉^ +勉?废+粤!渎·
关胜记得清楚,晁盖那爽朗的笑声,仿佛能驱散人心头的阴霾;那句“众家兄弟只管放心住下,吃喝用度,一应包在我晁盖身上”的豪言,至今似乎仍在耳边回响。
那是一个真正视“义”字为圭臬的江湖领袖,让人一见便心生敬佩。
再看眼前这刘唐,关胜亦非全然不识。
他记得,初见这赤发鬼时,虽觉其鲁莽憨首,却也欣赏他那份敢作敢为、不惧权贵的草莽英雄气。
在晁家庄的空地上,月光皎洁,他曾与这刘唐摔跤角力。刘唐赤着膊,憋红了脸,使出浑身蛮劲,如同蛮牛一般冲撞,却依旧被关胜凭着精妙的技巧与沉稳的下盘,轻易按倒在地。
刘唐输了,兀自不服气,躺在地上便嚷嚷着“再来!再来!方才不算!将军使诈了!”
那股子蛮横却又带着几分天真的劲头,当时只让关胜觉得好笑又好气,却也觉得此人虽粗,心眼却不坏,是个首肠子的汉子。
闲暇时,也曾一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听他吹嘘自己如何从东京一路寻到晁家庄,言语间虽有夸大,却也透着一股子执拗与勇悍。
还有那阮氏三雄,石碣村的渔家好汉。
关胜想起了阮小二,那个看似沉默寡言,实则心思缜密的大哥,撒网捕鱼,身手矫健,持家有道,是三兄弟中的主心骨;想起了阮小五,那个性如烈火、快言快语的汉子,摇橹驾船,快如奔马,在水泊中来去自如,谈笑间自有豪情万丈;更想起了阮小七,那个年纪最轻、却也最是机灵跳脱的“活阎罗”,水性精熟得如同鱼儿一般,潜水摸鱼,如探囊取物,言谈风趣,胆大包天,浑身都透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泼辣劲儿。?晓*税~C·M,S_ ·追^嶵·歆/漳′节~
他们三兄弟,啸聚水泊,打鱼为生,虽生活困顿,却从不向官府低头,骨子里那份不屈的野性与兄弟间的手足情深,都曾让关胜暗自点头,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好汉,是能在江湖上立足的真性情人物。
那些日子,在晁家庄,与这些汉子们相处,虽时日不长,却也算得上是意气相投,肝胆相照。
关胜欣赏他们身上的那股子勃勃生机,那份不受世俗礼法约束的江湖气概,那份敢于反抗不公、追求快意恩仇的勇气。他甚至一度觉得,若是善加引导,这些人,未尝不能成为一股匡扶正义、搅动风云的力量。
然则,昔日种种鲜活的记忆,如同醇厚的美酒,回味甘甜;而今日黄泥冈上那桩腌臜事,却又似一杯穿肠的毒药,苦涩无比,更带着致命的毒性!关胜心中剧痛,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人生生打碎了一般。
他实在想不明白,是甚么让这些昔日在他眼中尚有可取之处的汉子,竟甘愿同流合污,用了那等为人不齿的蒙汗药手段?
难道仅仅是为了那十万贯生辰纲?富贵险中求,江湖上刀口舔血的买卖多的是,为何偏偏要选这最不入流、最伤阴鸷、最损好汉名声的一种?
难道真是那“智多星”吴用的唆使?
关胜回想起在晁家庄时,吴用便曾提及过类似的计策,当时自己便明确表示不屑与反对,认为此举阴毒卑劣,有辱“义”字。他原以为晁盖会听进自己的劝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