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山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缓缓说道:“那裴录事就继续记吧,本官就不打扰了。”
裴砚愣怔了一瞬,片刻后继续书写。
待最后一笔落下,他轻轻合上簿册。
沈稚乔见状起身,道:“总督大人,今日就先到这里吧。账册确实如您所言——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李崇山抚掌而笑:“沈大人明察秋毫。若有需要,随时恭候大驾。”
走出军务司大门,沈稚乔忽然偏头打量裴砚,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没想到裴录事对账目这般敏锐。”
裴砚微微一笑:“我好歹也是御史台出来的,之前跟张知礼张大人办过几桩贪墨案,略懂些查账的门道。”
沈稚乔点点头,笑道:“原来如此,难怪一眼就看出那账本干净得反常。”
裴砚微微低头,语气谦逊:“沈大人过奖了,我只是尽本分而己。”
话虽这么说,他的思绪却不自觉地飘回了刚才那一幕。李崇山拍他肩膀时,手掌的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还有那双眼睛,看似含笑,实则深不见底,仿佛在无声地警告着什么。
这时,沈稚乔道:“忙活一上午,连个线头都没揪着。裴录事,你觉得咱们接下来往哪儿查好?”
等了半晌没听见回应,她纳闷地转头,只见裴砚正盯着远处发呆,眼神飘得都快飞出城墙了。
“裴——录——事——”她拖长声调,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魂啦!”
“啊?”裴砚一个激灵,耳尖微微发红,“抱歉,我走神了。大人方才说什么?”
沈稚乔无奈地笑了笑,重复道:“我刚才问你,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裴砚眨了眨眼,突然眼前一亮:“大人,不如我们去查商队?那么大批粮草要是真有问题,总得靠商队转运不是?”
沈稚乔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主意。”
快到晚饭的时候,祝融来驿站邀请沈稚乔去军营参观。
“军营今晚烤全羊,弟兄们也都想见见你!要不要去凑个热闹,顺便看看咱们北云关的军营?”
沈稚乔正整理桌上的文书,闻言“啪”地合上卷宗,眼睛亮了:“好啊,我正想见识见识边关军营的样子。”
这时,裴砚施施然起身,拱手一礼:“将军,我也跟沈大人一同前往。”
祝融眉头一皱,语气不悦:“怎么哪里都有你?”
裴砚含笑道:“将军有所不知,下官奉旨随行,职责便是记录沈大人的一言一行。”
祝融道:“这是参观军营,不属于公务范畴内的吧?”
裴砚不慌不忙,回应道:“将军,朝廷谕令第三条载明,监察官员的一切行程。沈大人虽是参观军营,但作为巡查的钦差,她的任何活动都可能涉及公务。”
祝融听了,眉头皱得更紧:“姓……裴录事,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那我问你,沈大人如厕你也跟着不?”
却见裴砚面不改色,温声道:“将军说笑了。下官虽职责在身,却也懂得分寸。不过,若是沈大人在如厕时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我倒是可以在门外恭候,待大人出来后详加记录。”
沈稚乔:……
祝融被他的话噎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只得瞪了他一眼:“你这人真是油盐不进。”
沈稚乔无奈道:“好了好了,带上裴录事吧,他今天记录了很多东西,也辛苦了,正好放松一下。”
祝融见她都这么说了,便没再吭声,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嘴里还嘀咕了一句:“跟个牛皮糖似的……”
裴砚亦步亦趋地跟在沈稚乔身后,对祝融的抱怨充耳不闻,仿佛只有跟着沈大人才是最重要的事。
三人刚踏进军营大门,就被一群士兵热情地围住了。
“沈大人到!”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兵扯着嗓子喊道,引得更多人围拢过来。
“乖乖!这可比画上的人还俊!”一个年轻士兵脱口而出,被同伴用手肘捅了一下。
“去去去,怎么说话的!”另一个士兵挤上前,憨厚地笑道:“沈大人别见怪,这小子新来的,没见过世面。”
沈稚乔忍俊不禁:“无妨无妨,本官就是来蹭顿饭的。”
士兵们哈哈大笑,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大家围坐在篝火旁,有人递上一串刚烤好的肉,沈稚乔接过,笑着道了声谢。
祝融见状,心情也好了不少,高声喊道:“弟兄们,今日高兴,我特意带了几坛好酒,大家尽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