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着剖开胸腔,只见少年心肺处裹着层黑膜,正是长期接触火药的症状。更触目惊心的是,在肋骨内侧,用朱砂写着“京营七号纹”——这是军器局内部对改良刻纹的编号。
“大人,这是……”仵作不敢再说下去。严楼盯着那行朱砂字,想起陈九斤家墙角的废枪管——每根刻纹都对应着一个匠户子弟的“魂”。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京营火器会和倭寇的制式相同,为什么陶仲文要收集匠户子弟的“灼痕”——他们在用匠人的血肉,为嘉靖帝的长生丹铺路。
天快亮时,他回到军器局后巷。陈九斤正在给儿子修坟,旁边摆着半筐刻好的枪管。老人抬头看见他,突然磕头不止:“大人,铁蛋的刻纹,能不能刻在枪管上?这样他就能跟着大军,去打倭寇了……”
严楼喉咙发紧,蹲下身握住老人的手。陈九斤的掌心,布满深浅不一的灼痕,和他儿子手腕上的刻纹重叠在一起。他突然想起自己在现代刑警队时,见过的那些工匠的手——同样布满老茧,同样在为守护什么而伤痕累累。
“陈师傅,”严楼轻声说,“铁蛋的刻纹,会刻在每一根保家卫国的枪管上。”他站起身,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袖中验尸格目上的朱砂字格外刺眼:“掌心无灼痕,肋骨刻纹七道,此乃匠户之魂,军器之魄。”
三日后,严楼带着验尸报告和刻纹拓片,跪在午门外。他知道,此举会得罪整个道教势力,会触怒沉迷炼丹的嘉靖帝,但他更知道,那些死在炼丹炉前的匠户子弟,那些刻在骨血里的纹,不该被埋进黄土。
当锦衣卫来传旨时,严楼摸了摸袖口的刻纹——那是他让陈九斤刻在自己官靴上的,七道线痕,却像七道脊梁,撑起了大明火器的未来。
丹房的火还在烧,匠户的血还在流,但他严楼,偏要在这悲歌里,砍出一条让匠人挺直腰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