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开始震动。天井西角的青石板接连炸开，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青铜罗盘。血玉镯的红光与罗盘共鸣，我听见三十年前的王瞎子在我耳边嘶吼："以血破阵！"

蜘蛛群潮水般退去。奶奶的尸身突然抽搐着跪倒在地，七窍流出黑血。她脖颈后鼓起拳头大的肉瘤，隐约能看见父亲的脸在皮下蠕动。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罗盘上，青铜表面浮出密密麻麻的咒文。

"对不起..."奶奶腐烂的声带突然发出完整的人声。她扯断颈后的肉瘤，黑血溅在血玉镯上的瞬间，我看见了1948年的雨夜——年轻的奶奶跪在乱葬岗，用桃木钉扎穿襁褓中男婴的心脏。

记忆如潮水涌来。原来每三十年就要用至亲的魂魄喂养尸蛛，而这次本该轮到我这最后一个纯阴命。但奶奶在最后时刻咬断了父亲的喉管，把续命的尸毒引回自己体内。

燃烧的房梁砸落下来时，奶奶用最后一块完好的脊骨把我推出窗外。我在池塘倒影里看见她化作焦尸，嘴角却挂着解脱的笑。血玉镯在我腕间碎成齑粉，那些困在青铜罗盘里的怨魂尖啸着冲上云霄。

三个月后我站在老宅废墟前，拆迁队的挖掘机从地基里挖出七具裹着寿衣的骸骨。最小的那具蜷缩在青花瓷瓮里，左手腕骨上缠着褪色的红绳——和奶奶日记本里夹着的婴儿照片一模一样。

梅雨又至，我撑着奶奶留下的油纸伞转身离开。伞骨突然传来熟悉的檀香味，伞面阴影里缓缓浮现出半透明的苍老手掌，轻轻搭在我握着伞柄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