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得极为丝滑。
刺客双眼瞪到凸出来,一张脸霎时充血红得看不清面孔。
他声嘶力竭地惨叫,蜷腿扑腾,左右翻转,血染青石板。
“通古。”嬴成蟜后退到李斯身边,指着刺客笑道:“你看他这样子,像不像一条上岸的大鲤鱼。”
鬓角被冷汗打湿,李斯强笑道:
“像。”
上位者实施这等残忍行径且乐在其中,李斯只在史书上见过。
建酒池溺死大臣而取乐的夏桀,绑犯人于铜柱点火观犯人惨状而欢颜的商纣。
对这两位夏、商末代王在史书上的残忍记载,李斯一直抱有怀疑。为了本朝正当性,抹黑前朝是惯用手段。
而眼下的长安君,李斯是亲眼所见。
刺客一直在惨叫。
李斯不明白,为甚长安君能在这黑夜听着如同厉鬼一样的惨叫笑出来。
他笑出来是因为长安君在笑,那长安君因为什么而笑呢?
“大鲤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到刺客身边的嬴成蟜一脚又一脚地踢着刺客,言语温柔:“信了吗?”
刺客不知是疼懵了,还是觉得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不是壮士。虽然死死瞪着嬴成蟜的一双眸子满是恐惧,却仍是咬紧牙关没有说话。
嬴成蟜竖起大拇指道了声“彩”,猛的一脚踩在刺客被刮了鳞的大腿上。
“信!”刺客嘶声力竭:“我信!我信了!啊啊啊啊!”
少年充耳未闻,手起刀落。
“这是你不信的奖赏。”少年笑着,手再起:“这是你说的晚的奖赏。”
刀再落。
刺客撕心裂肺。
少年退后笑看。
李斯心悸,不自觉地一手搭在大腿上,盯着少年红袖外的红刀,仿若那染血匕首下一刻就会落在他之身……
“通古,我今天才知道,你们的公务是真难做啊。”少年侧首,一脸同情:“这是真问不出来啊。”
李斯:“……”
感觉自己要染上狂疾的李通古,这一刻真想大喊着问长安君一句——君侯!你问了吗?你倒是问啊!!
“是。”李斯笑的很难看,附和着道。
他不敢问,更不敢喊。
“不说也好。”少年自顾自说着。
他走过去,蹲下身,抓住刺客头发,固定住连滚带翻一直远离自己的刺客,笑道:
“我这个人,既喜欢壮士,又喜欢刮鳞。
“给足下刮完鳞以后,我会把足下的鳞送给足下的父母妻儿,请他们吃鳞。
“他们不吃,我就把他们的鳞也刮下来。
“他们吃,我就等他们吃完再把他们的鳞刮下来。
“我说的这些,足下信不信啊?”
心中还有一丝想要硬气下去想法的刺客防线破碎,见嬴成蟜如见厉鬼,口中滴着血:
“你不是人……你是畜生,畜生!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我得不得好死,我不知道。”嬴成蟜抓着红袖,轻轻擦去刺客嘴角鲜血:“我只知道,你和父母妻儿肯定不得好死,我会亲自操刀。对了,你有族人吗?有多少族人?能让我打破一次刮三十八条大鲤鱼的记录吗?”
“你赢了,长安君,你赢了!”刺客惨笑,口中鲜血不住地流:“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两个下人拖着哆哆嗦嗦个不停的刺客下去了,月下血痕亦很明显。
嬴成蟜手下自有审讯的人,审讯后会给嬴成蟜报上详细结果。
“若事事要我亲为,我不累死了?”这是嬴成蟜常说的话。
“通古啊。”嬴成蟜用持刀刮鳞,沾有血迹肉沫的手拍在李斯肩膀上,笑着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很有刑讯天赋啊?”
李斯沉默。
少年也沉默。
许久后,李斯道:
“主君与我说过公子的许多事,斯知道公子,生而知之。”
李通古鼓足勇气,仰起头:
“所以,公子不会不知道,鱼鳞是何物。”
李斯只认过一个人为主君,只当过一个人的门客——吕不韦。
“师长生前还真是看重你,什么都和你说啊。”少年叹口气,笑容敛去,面无表情:“通古,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君侯谬赞。”
“荀子只会劝,我会动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