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的灯笼在寅时的雾气里晃成一团团昏黄的光晕,林婉儿拢了拢黑色风衣的领口,指尖触到口袋里那枚莲花形玉佩时,指腹传来一阵冰凉的涩意。?6?§1?看ˉ·书??网]?¥ .追|最}`/新$?章1?节??D她站在“老王古玩”的帆布棚前,看摊主老王用仅剩的右眼打量自己,那只浑浊的眼珠在灯笼光下泛着蜡质的光,像浸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
“林老板今儿来早了。”老王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管,他掀开盖在木箱上的黑布,露出一堆蒙尘的铜器,“刚收的货,唐代海兽葡萄镜,可惜裂了道缝——”
“我要那面缠枝莲纹镜。”林婉儿打断他,目光落在棚角那面被黑布单独罩着的铜镜上。黑布边缘渗出些暗红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随着穿堂风轻轻颤动,仿佛底下盖着活物。
老王的独眼里闪过一丝惊惧,他下意识往棚后缩了缩:“那镜子……邪性得很,前儿个收来时,镜面蒙着层白雾,擦了三天都擦不干净,夜里还能听见……”他压低声音,“听见指甲刮木头的动静。”
林婉儿从风衣内袋掏出一沓钞票拍在木箱上,钞票边缘沾着些细碎的草药渣——那是她今早刚磨的安神香,用来压惊正合适。“我自有分寸。”她伸手去揭黑布,指尖刚触到布料,就听见“刺啦”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镜面上快速划过。
黑布落下的瞬间,雾气仿佛被镜面吸了过去,缠枝莲纹在昏光里活了过来,花瓣边缘的青金石闪着幽蓝的光。林婉儿盯着镜面,本该映出她面容的地方,却浮着层灰蒙蒙的雾,雾里隐约有个披发的影子,正缓缓抬起头。
“这镜子……照不出人影。”老王的声音发颤,独眼里的光抖得像风中残烛,“卖主说,是从城南拆迁的老宅挖出来的,挖出来时,镜背贴着张黄符,符纸都烂成泥了。”
林婉儿没说话,她从帆布包里取出副白手套戴上,指尖抚过镜缘的青金石。第七颗石头的位置有个细微的凹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反复抠过。当她的指尖划过镜背的缠枝莲纹时,镜面的白雾突然剧烈翻涌,那个披发影子猛地凑近,一只苍白的手从雾里伸出来,五指弯曲着,像是要抓住什么。
林婉儿猛地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铜香炉,铜钱落地的脆响里,她看见自己的倒影终于出现在镜中——可那倒影的脖颈处,正缠着一缕乌黑的长发。
“收摊了收摊了!”老王突然尖叫起来,他胡乱把钞票塞进怀里,推着林婉儿往棚外走,“这镜子给你了!快走!再晚……再晚就来不及了!”他的独眼里布满血丝,指着东方泛起鱼肚白的天际,“天亮前不离开鬼市,会被‘脏东西’缠上的!”
林婉儿抱着用黑布裹好的铜镜走出鬼市时,晨雾正沿着青石板路往回缩,露台上的露水打湿了她的靴底。她没注意到,帆布棚的阴影里,老王正对着一面碎镜喃喃自语,碎镜的边缘沾着新鲜的血,而他的左手,正无意识地抠挖着自己的义眼窝。
回到“镜月轩”古玩店时,晨钟刚敲过四下。林婉儿把铜镜放在柜台后的紫檀木架上,店里的老座钟突然“咔哒”一声停了摆,指针卡在子时的位置。她转身去上发条,眼角的余光瞥见镜面上的黑布在动——不是风,是从里面往外顶的动静,像有什么东西要撑破布料爬出来。
“咔哒、咔哒。”
细微的刮擦声从黑布里传出来,节奏缓慢而执着,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挠镜面。林婉儿握紧了口袋里的桃木小剑,那是她十五岁生日时,养父李承道送的礼物,剑鞘上刻着“辟邪”二字,此刻却冰得像块寒铁。
她猛地掀开黑布。
镜面的白雾已经散去,清晰地映出她的脸——苍白,消瘦,左眉骨下有颗淡褐色的痣。可当她眨眼时,镜中人却没眨,反而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镜中林婉儿的左臂上,浮现出一朵艳红的莲花胎记,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娘……”林婉儿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这个胎记,她只在母亲的旧照片上见过。
刮擦声突然变快,“沙沙沙”的声响里,镜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裂纹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镜缘滴落在紫檀木架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滴在烧红的烙铁上。
就在这时,店门被人猛地撞开,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男人踉跄着冲进来,背后的伤口渗出血迹,在地板上拖出蜿蜒的红痕。他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看见林婉儿的瞬间,突然睁大眼睛:“你……你也有这镜子?”
男人的道袍袖口绣着半朵莲花,那是李承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