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顾右盼。
所有人此时都知道了,这城池是真有不同,昔日里在辽东,打破乾州与锦州的时候,那只要城门一开,城外数万之民,上千的军汉,个个两股战战,满地跪的都是求饶之人。
如今冲进了燕京,这里的军民,竟是还敢反击而来……
按理说,不该是这般啊!
满场怨军,心中与脸上,都有这般疑惑不解,大为不解……
燕京城外,南边靠北的地方,七八里地之外,有一处半干的河道,低于平地的河滩之中,两千七八百骑,其中耶律大石麾下两千骑,还有七八百号是奚王萧干调拨补充,这些骑兵已然在此多时。
正是耶律大石在此蛰伏,最后的机会了,他还在等,等得是焦头烂额,等得是无奈非常。
再往西去十几里地,也是同一条半干的河道,还伏着一万余步卒,他们也在等,甚至都不知道在等什么,萧干就在那里,更是等得心乱如麻,却也要等耶律大石一个消息来。
耶律大石就伏在河道与平地的边缘之处,往南往东在看。
时不时有游骑回来,每次带回来的消息,皆让耶律大石心中更慌更乱,甚至时不时也有百姓打扮的人往这里跑来,说的消息,也多是无甚用处。
耶律大石最亲信之萧斡里剌依旧趴在一旁,满脸的褶皱都拧在了一处,只管来说:“林牙,还这么等吗?那苏武,不会露出破绽了,咱们得回城里去了!”
耶律大石稍稍犹豫,却也摇头:“回城里去与在这里,有何分别?在这里等下去,那是站着死,回城里去,那是躺着死!即便南贼当真围城,步卒可以回去大半,但咱们,依旧只能在城外,是袭扰也好,是劫粮也罢,唯有在城外,才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唉……”萧斡里剌叹息连连,真已然就是到了绝境!
国家到了这般地步,是何等的可悲?
耶律大石更也来说:“但凡还有一点办法,但凡还有一点机会,我就不逃,死,许是命中注定!唉……你若要逃,你自去吧……”
萧斡里剌却是牙关一咬:“林牙不逃,我自不逃,我家小也在城中,我这般逃去,还活着作甚……”
耶律大石轻声一语:“我家小,也在城中!兄弟们的家小,许多都在城中……”
“不逃,只管等,便是城池打破了,也当拼了去!”萧斡里剌,这辈子,跟着耶律大石,从未落后!
正待两人说着,忽然远处奔来一马,单骑独身,飞奔而来。
耶律大石也并不激动,已然不知多少游骑回来了,从未有过他想要的消息,其实已然有些麻木,也并不抱多大希望。
却是那骑近前之时,忽然大喊:“林牙,动了动了,宋人分兵了,有一部正在往北去燕京,七八百骑,四五千步卒,骑兵在狂奔,步卒跟在后。”
耶律大石猛然从河道低矮处跃起,往前狂奔就问:“可是当真?”
那单骑不等马匹停住,人就翻身落下,落地脚步趔趄一下站稳,飞身快跑:“当真,卑职亲眼得见,亲眼看到的!”
却见耶律大石也奔过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舆图,脚步还未站定,舆图就摊开了:“指一下,在哪里?”
那骑士气喘吁吁,便往舆图来看,先看燕京城,再看良乡城,手指一点:“我看到的时候,在此处,奔回来大概用了三刻。”
耶律大石便是往舆图也指:“那就去此处,此处正好堵截住他!斡里剌,快,上马上马!”
身后斡里剌刚刚奔到,转身又跑,只管跑到河道旁一声大喊:“全军上马,快,上马!”
这喊声,岂能不也是撕心裂肺,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喊出去一般……
耶律大石也还有军令:“速派两骑,去知会萧王,让他速速在后跟来!”
河滩之上,两千七八百骑,其中,契丹人,奚人,少数达旦人,少数汉人,少数谟葛失人……
皆在上马,甲胄在身,长枪腰刀,有些人也备有弓弩……
耶律大石更也上马,二话不说,打马就奔,这燕京城外的地形地貌,他太熟悉不过,他算得精准非常,那一部宋军此时在哪里,一会儿又会在哪里,该在哪里堵截。
良乡城外,苏武坐在大帐之中,一语不发,闭目养神,身旁诸多虞候与录事参军时不时来禀报一语,说着各部准备情况……
苏武双眼不睁,却是气息进出并不平静均匀,便是心中正在翻江倒海,却在努力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