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砚跳下榻:“怎么?有人找姑母的麻烦么?”
这些事情发生之前,奚清寒在后宫算是宠妃,奚砚听说过前朝后宫里见风使舵、拜高踩低的那些事,还以为有人见奚清寒彻底失宠来趁机踩上几脚。
奚清寒挑起门帘:“你有没有听说过皇上的第七个儿子,宸妃拼了命生下来的七皇子。”
奚砚一怔。
那是他第一次听说谢墨这个人,他们后来打得那般火热,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也会有一些人知道奚砚和谢墨其实是年少相遇,但除了奚清寒,再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初遇是在这样一个隆冬。
那天奚清寒带着奚砚从前殿出去,他手里拎着被打磨圆滑的食盒提手,天空又开始发阴,云层堆积,隐隐孕育着一场暴风雪。
奚清寒领他进了后殿。
后殿是比前殿还要寒冷十倍的地方,几乎让奚砚怀疑在这里人能否真正地活下来。门口没有挡风的门帘,破破烂烂的木门掩着,根本抵不住着三九严寒的冷风,那些冷意顺着边边角角的缺口钻进去,沿着千疮百孔的窗棂钻进去,屋内与屋外的温度相差无几。
奚清寒快步走过去,拿出手中的棉衣,严严密密地将蜷缩在角落里的少年盖住。
她退了两步,让出了那少年的面庞,也让出了抱着食盒的奚砚。
那少年烧得浑身滚烫,苍白的脸色上都是烧出来的红晕,看上去脆弱得快要死掉,他尽可能佝偻着身子取暖,像是被遗弃在路边的小野猫。
感知到身上暖和了些,少年睁开眼,是一双泛蓝的瞳仁。
带着警惕与审视的目光从那双瞳仁中射出,率先盯住了站在门口的奚砚。
奚砚愣住了。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那天是腊月初七。
【作者有话说】
礼部:我是会办事儿的。
第8章 眼睛
十四岁的谢墨全然没有如今这般风光,他蜷缩在角落里,高烧让他视线浑浊,只能盯住不用转动眼珠就看到的人。那人看上去与自己一般大,容貌清俊、身姿挺拔,一看就是有过良好教养的贵公子,那种气度是他在冷宫从未见过的,一种撼不动的贵气。
视线对视的一瞬,他看见了对方瞪大的双眸。
又来一个。他暗嗔道。看见自己这双眼睛就怕的人,又来了一个。
那为什么还要来?
谢墨挣扎了一下,在一旁给他整理床褥的奚清寒察觉到他的动作,赶紧过来扶起他。谢墨动了动眼睛,才看见还有一个人在。
“再冷也不能蜷在这儿,地上更凉。”奚清寒将自己柔软的被子铺成了个窝,试图将谢墨带过去,可他再怎么瘦也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奚清寒颇为吃力,叫了声奚砚。
奚砚如梦初醒,过来搭把手。
他碰到谢墨的身体,冰得他一个哆嗦,几乎要怀疑这人是否还是个活人,两个人连拖带抱将谢墨弄上了床,奚清寒重新给他围好,然后让奚砚把食盒带过来,从里面拿出了一碗米粥。
天太冷了,滚烫的米粥也很快就凉了下来,变成刚好可以入口的温热。
谢墨围着被子警惕道:“……你们是谁?”
奚清寒对于他的敌意丝毫不觉,甚至闻言更添了些心疼和凄婉:“我是你父皇的娴妃,按规矩,你叫我一声娴母妃吧。”
她搅了搅手里的米粥:“你在发烧,喝些粥垫垫,我想办法给你弄些药来。”
谢墨抿紧了因为高烧而开裂的唇角,目光平直地看向奚砚。
奚砚张张口:“我……”
“他是我母家侄儿,与你一般大,叫奚砚。”奚清寒伸手摸了摸他乱糟糟的发,“别怕,孩子,我们不是坏人。这些年你在冷宫里,隔三差五会有些挂了‘淑宁’牌子的好伙食送进来给你是不是?那就是我给你的。”
谢墨垂下眼,似乎在考量她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后来想通了什么关巧似的,冷笑了一声,抓起那碗米粥一饮而尽。
他抹了抹唇角,自言自语道:“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条命么,我也不必如此谨慎小心。”
奚砚被他这幅态度惹恼了:“你……”
“娴母妃。”谢墨盯着奚清寒,眼中有着无尽的讥讽,“我对我父皇的后宫到底有多少人并不熟悉,所以你骗我我也不清楚。但没关系,这都无所谓,我只是好奇,若你真的是我父皇后妃,你又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怕犯他的大忌讳吗?”
大忌讳?奚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