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李僴先入宫问候圣人，而后回到百孙院。

一路上不少人对他主动问候，其中不乏阿谀奉承之辈。

这便是权力带来的好处。

先前李僴不过是诸多皇孙之中普普通通的一员，连广平王李俶都不会正眼瞧他，更别说右相李林甫。

不过是蝼蚁而已，何须正视？

而现在则不同，李僴已被封为颍川郡王，又深得圣人喜爱，就连李林甫都不得不正视他，把他视为眼中钉。

宅子门口。

诸多皇孙正堵在这儿，让李佺招架不住。

直到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颍川郡王回来了！”

这十几位皇孙方才转头看向骑马而归的李僴，李佺上前诉苦，李僴问道：“怎么回事？”

“阿兄，这些人说仰慕阿兄的才华，想要与阿兄吟诗作赋。”李佺哪里懂这些，只知道哪些好吃哪些不好吃。

李僴了然。

这些皇孙应该不仅仅是为了他的才华而来，还有可能是想提前与他交好，以免将来李亨登基之后把李僴立为太子。

简单的说，就是抱紧大腿。

李僴粗略扫了眼，这些皇孙都太过稚嫩，年纪与弟弟李佺相仿，难堪大用。

于是他随意应付之后便回进入宅子。

方翠竹担心了一整夜，因而李僴看见她之时还顶着一对黑眼圈儿，李僴不禁笑道：“娘子不必担心我。”

“奴家就是忍不住担心郎君……”方翠竹说道。

李僴笑了几声，让气氛变得轻松，“是了，我授予你的那些学识都记住了么？”

前些日子李僴发现方翠竹在清风酒楼耳濡目染之下学到了些许理财本事，因此李僴将后世的阿拉伯数字教给方翠竹。

提到这件事，方翠竹喜上眉梢，“郎君，奴家学会了一点点，这大食文字确实方便理账，算起来也很轻松。”

“奴家已掌握一百以内的加减法，郎君若是不信可以考我。”

李僴讶异。

没想到娘子还真有这方面的天赋。

随口考了几个加减法，方翠竹应答如流。

“不错，娘子真乃天才也。”李僴笑着说，让方翠竹心底甜丝丝的。

“是了郎君，今早宫中往宅子里送了一个奴婢过来，说是犯官削籍为奴的家属。”方翠竹提起这件事，李僴心中微动，“她在哪儿？”

“在后宅！”

“我去瞧瞧。”

李僴步入后宅，入眼便看见一道孤苦伶仃的背影，惹人生怜。

“杜家大娘子……”李僴上前。

杜柔转过身，脸上写满哀伤，仍然行了个万福礼，“郡王万福。”

李僴知道杜柔的悲意从何而来。

在这个时代最低贱的便是官奴，不能享有基本的人权，只能算是主家的一件物品罢了，就算主家将奴婢杀死，都不会有人追究。

而在此之前，杜柔是太子良娣的阿姊，朝廷从五品官员的女儿，左骁卫兵曹的发妻。

如今……

“杜大娘子不必多礼，我已向圣人恳请，只是圣人怒气未消。”李僴确实没有让杜柔当奴婢的想法，这是圣人的意思。

要知道圣人不把她杀了，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李僴哪敢在这敏感的事情上得寸进尺？

杜柔眼圈微红，低声细语道：“奴家明白，郡王能让奴家活着，已是奴家的福分，奴家不敢奢望更多。”

“唉……”

李僴叹了口气，“杜家娘子且在宅子里住下，我不会使唤你为奴婢，日后若有机会，我会向圣人奏请除去你的奴籍。”

杜柔闻言，向李僴投去诧异的目光。

在这个时代，想要去奴籍不是简单事，何况杜柔的奴籍还是圣人钦点。若是圣人不松口，杜柔无法恢复成普通人。

而李僴竟没把她当成奴婢……

“不哭了。”李僴语气老成，令杜柔有些恍惚。

“杜大娘子该是笑起来好看些，哭哭啼啼的着实不甚好看。”

杜柔再次愣了愣。

如今也只有郡王愿意对她好了。

李僴简单交代了些事情，便离开了后宅。

不多时。

有两名奴婢来给杜柔讲规矩。

杜柔起初以为会被两名奴婢教训，不成想听完宅子里的规矩后一度以为二人与她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