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诉,
其实这样的评价对肖斯塔科维奇很不友好,他们把他作品力量的前提放在社会和知
识分子问题上,如果这个前提一旦消失,也就是说斯大林时代一旦被人遗忘,知识
分子的问题一旦不存在了,肖斯塔科维奇是否也就没有价值了?因为,音乐的力量
只会来自音乐自身,即人的内心力量。这种力量随着作曲家自身的变化,以及他们
所处时代的变化,就会变化出与那个时代最贴近的手段,这仅仅是手段。肖斯塔科
维奇作品中那种焦虑、不安和精神上的破碎,很大程度上来自于时代的压力,但是
更重要的是他内心的力量。那个时代里受到压抑的艺术家不只是肖斯塔科维奇,为
什么他最有力?
柴科夫斯基在这方面,就是他在表达内心时不仅有力,而且纯洁,我所说的纯
洁是他的作品中几乎没有任何来自内心之外的东西,正是这种纯洁,才使他的力量
如此令人感动。所以我说那种认为柴科夫斯基是民族作曲家的看法不是很确切,他
就是作曲家,任何放在作曲家这三个字前面的话都是多余的。现在还有一种很荒谬
的观点,好象真实地倾诉自己情感的作品,让人听了流泪的作品,反而是浅薄的,
艺术为什么不应该使人流泪?难道艺术中不应该有情感的力量?当然情感有很多表
达的方式,使人身心为之感动的、使人流下伤感或者喜悦的眼泪的方式在我看来是
最有力量的。我们要的是情感的深度,而不是空洞的理念的深刻。总之,随便否定
一个大师,好象一挥手就把托尔斯泰、巴尔扎克、柴科夫斯基、贝多芬否定了,这
都是20世纪的毛病。我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不喜欢柴科夫斯基,就好象这
个时代要否那个时代,是一个时代对另一个时代的报复心理。现在,当一个新的时
代即将来临,我们这个时代也将被另一个时代取代时,恰恰是对过去时代大师们重
新理解的开始,对柴科夫斯基,对托尔斯泰都有重读的必要,通过重读,我们有可
能获得新的精神财富。
消失
台北出版的《摄影家》杂志,第17期以全部的篇幅介绍了一个叫方大曾 的陌
生的名字。里面选登的58幅作品和不多的介绍文字吸引了我,使我迅速地熟悉了这
个名字。我想,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名字里隐藏着一位摄影家令人吃惊的才华,另一
方面这个名字也隐藏了一个英俊健康的年轻人短暂和神秘的一生。马塞尔 ?普鲁
斯特说:“我们把不可知给了名字。”我的理解是一个人名或者是一个地名都在暗
示着广阔和丰富的经历,他们就像《一千零一夜》中四十大盗的宝库之门,一旦能
够走入这个名字所代表的经历,那么就如打开了宝库之门一样,所要一切就会近在
眼前。
1912年出生的方大曾,在北平市立第一中学毕业后,1930年考入北平中法大学
经济系。他的妹妹方澄敏后来写道:“他喜欢旅行,写稿和照相。‘九一八’以后
从事抗战救亡活动。绥远抗战时他到前线采访,活跃于长城内外。1937年芦沟桥事
变后为 [中外新闻学社] 及 [全民通讯社] 摄影记者及 [大公报] 战地特派员到前
方采访。”三十年代的热血青年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左翼倾向,方大曾也同样如此,
他的革命道路“从不满现实,阅读进步书刊到参加党的外围组织的一些秘密活动。”
他的父亲当时供职于外交部,不错的家境和父母开明的态度使他保持了摄影的爱好,
这在那个时代是十分奢侈的爱好。他与一台折叠式相机相依为命,走过了很多消烟
弥漫的战场,也走过了很多城市或者乡村的生活场景,走过了蒙古草原和青藏高原。
这使他拥有了很多同龄青年所没有的人生经历。抗战爆发后,他的行走路线就被长
城内外一个接着一个的战场确定了下来,这期间他发表了很多摄影作品,同时他也
写下了很多有关战争的通讯。当时他已经是一个专门报道爱国救亡事迹的著名记者
了。然而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