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takanshu.com但若她已烂醉如泥,饶他朱棣是个王爷,也只得认了。
芈嬛从未问过自己,对王玉,是何种情意。她笃定地认为,她心里只装得下容珏,旁人是进不去的。
“嬛儿,”王玉低叹着把芈嬛手里的瓷杯接过去,接着道:“我近日创了首新曲,你愿不愿听?”
芈嬛眼神颇有些迷离,她歪歪斜斜地倚在桌边,柔声说:“自然愿听。”
王玉勾起抹醉人的笑,他轻轻执起芈嬛的手,半拥着她上了台,遂对着台下人道:“我这首曲子名唤《离合》,当家的舞名唤《宫阙》。”
他清清凉凉的声音笼在芈嬛耳畔却如惊雷一般乍响,她的醉意登时醒了七分。
记忆如潮水般在芈嬛脑海中泛滥。
千年前,容珏曾一身素白盘膝坐在梨树下,拨弄着琴弦对她笑笑道:“嬛儿,我想以这首《离合》曲配你的《宫阙》舞,你意下如何?”
芈嬛讷讷地侧了首,她看向王玉的眼神复杂已极,里面是尘封千年的眷恋夹杂着深埋心底的恨,可王玉却浑然不觉。
他浅笑着放开芈嬛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我随口取的名字,你莫介怀。”
芈嬛动了动嘴角,终是漠然一笑,将眸中波澜丝丝隐去。
王玉手抚琴弦,对着芈嬛微一颔首。芈嬛甩了袍袖,将面容半遮了去,实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
琴声起,莲步移。
妙音袅袅,衣袂飘飘。
他的曲,哀婉空灵;她的舞,曼妙婆娑。
台下众人如痴如醉地望着那一对璧人,却暗自叹息。究竟是何种的情,何种的苦,才能有了如此心碎的曲,如此痴怨的舞。
“啪!”
木制的门被人大力推开,冷风呼呼地灌进琼琚楼中,让人禁不住一哆嗦。
曲子戛然而止,余音在寒风中点点飘散。
芈嬛抬眸望去,月光下一个萧索的身影正立在门前,他手中提着的酒坛子仍兀自晃动着。
“民女见过王爷。”芈嬛遥遥一福,遂走下抬去,径直到了朱棣身旁。
众人见芈嬛自面前走过,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起身行礼。朱棣略显烦躁地摆了摆手,道了句“免礼”。
芈嬛回眸望望琴台后含笑而立的王玉,顿了一瞬对大伙道:“你们且随玉公子先回后院,我稍后便来。”
众人面面相觑,但一见朱棣不善的模样,就也不敢再置一词,转身默默离去。
王玉挑起布帘时,有意无意地望向芈嬛,却正对上朱棣的一双黑眸。他垂首行礼,遂不再久留,将身后帘子放下,走入夜色中去。
“王爷,请坐。”芈嬛说着便在木椅上坐下,丝毫不顾及朱棣是否已落座。
朱棣黑沉沉的眸中透出股危险的气息,他猛地攥住芈嬛的手腕,怒道:“你是在嫌本王扰了你的兴致么?”
“民女不敢。”芈嬛用另一只手替朱棣斟上杯酒,面上毫无喜怒,“王爷有事不妨直说。”
朱棣盯着她红晕的脸颊看了半晌,终是放开她,扬眉道:“你喝酒了?”
芈嬛为自己斟了酒,她端起酒杯无所谓地说:“今日乃是除夕,我便趁着高兴,多喝了几杯。”
朱棣低低地笑出声来,他拍开了一坛酒,仰头就灌了下去。芈嬛在一旁只是静静瞧着,他若是想买醉,她又何必拦着。
“听闻诸位亲王都已去中都讲武,王爷您不必去么?”芈嬛随意地说着,空气那股令人窒息的静谧实在让她不自在。
朱棣看着她,眸子亮亮的,其间有些芈嬛读不懂的苦楚,他说:“怎会不必去,过些日子便走。”
“王爷这一走,何时才能回应天?”烈酒似火般烧过芈嬛的喉咙,几乎辣得她落下泪来。
朱棣看着芈嬛微湿的眼眶,挑起抹玩味的笑,“你是在舍不得我么?”
芈嬛垂首,痴痴地笑着,她手指拨弄了下瓷杯,杯子骨碌碌地倒在桌上。她侧首枕在手臂上,盯着瓷杯,喃喃道:“大约是舍不得的。”
朱棣抬了抬手,原是想替芈嬛拨开眼前的碎发,可犹豫一下,终是垂下手去。他怔怔地看着芈嬛,轻声道:“若当初救了你是个错,那我倒情愿一错到底。”
芈嬛懒懒地瞧着面前的瓷杯,听了朱棣话却置若罔闻。
朱棣不再看她,仰头将小酒坛中的就一口气灌下,紧接着又拍开一坛,直到喝得再也站不起来,方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