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默说出那句“你,用你自己的手,用最严谨的实验,找到了那个‘真凶’”时,林浩感觉自己过去一个星期里,所有因为不眠不休而积攒的疲惫,都在这一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名为“成就感”的洪流,冲刷得一干二净。′精+武¨暁!说′徃/ ?首!发·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做到了。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在导师的指导下,被动地去执行任务的“学生兵”。他己经成长为一个,可以独立地,通过缜密的逻辑和扎实的实验,去解决一个未知难题的、真正的“侦察兵”。
然而,巨大的喜悦过后,一个新的、更深层次的困惑,又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老师,”他看着白板上,那些指向“纳米晶”的、无可辩驳的间接证据,皱起了眉头,“我们现在,虽然推测出,是这些微小的纳米晶,导致了‘低温增韧’。但是,这……这还只是推测,对吧?”
“我们,并没有亲眼‘看’到它们。”
林浩的这个问题,一针见血。
无论是SEM断口形貌的“分形维数”,还是XRD图谱的“馒头峰宽化”,这些,都还只是“间接证据”。它们就像是侦探在犯罪现场,找到的那些指向嫌疑人的“旁证”,虽然很有力,但终究,还缺少一张能给嫌疑人最终定罪的、最首接的、无法辩驳的“现场照片”。
陈默看着林浩,眼中,露出了一个充满了赞许和“孺子可教”的微笑。
“你说的,完全正确。”他点点头,“所以,我们的‘尸检’工作,还没有结束。我们还需要,最后一把,也是最锋利的一把‘解剖刀’。”
他走到林浩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充满了挑战和期待的语气说: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真正的‘神器’吗?”
林浩的心,猛地一跳。~小^税-C`M/S. ?埂!辛′罪*哙,
他知道,陈默说的是什么。
TEM。
透射电子显微镜。
那扇通往原子尺度世界的、神秘而又神圣的大门,在时隔数月之后,再次,向他,发出了召唤。
“上一次,”陈默说,“我们用它,看到了‘多重剪切带’的宏伟网络。而这一次,我们要用它,去看一些更精细、更微小、也更本质的东西。”
“我们要去亲眼看看,在我们那根‘功勋样品’的体内,是不是真的,像我们推测的那样,隐藏着一个由无数‘纳米晶’组成的、神秘的军队。”
“我们也要去看看,那些失败的样品体内,到底是一片贫瘠的‘非晶荒漠’,还是一片被过度开垦的、充满了粗大‘晶界裂谷’的死亡之地。”
“只有拿到了这份最首接的、原子尺度的‘视觉证据’,我们的整个逻辑链条,才算是真正的,完美闭环。”
林浩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将要再次,面对那个地狱级的“手艺活”——TEM制样。
但这一次,他的心中,没有了丝毫的畏惧。
因为,他不再是那个在黑暗中,毫无头绪地摸索的“菜鸟”了。他现在,有了明确的目标,有了清晰的方向,更有了,一颗被无数次失败锤炼过的、坚韧无比的“大心脏”。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林浩再次,开启了他的“工匠”模式。
他把自己,关在了那个他既爱又恨的金相制样室里。
这一次,他的动作,比上一次,更加的从容和自信。
切割,研磨,抛光……
每一个步骤,他都做得一丝不苟,却又行云流水。他那双手,仿佛己经与那些冰冷的机器和脆弱的样品,融为了一体,达到了一种“人器合一”的境界。+五¢4¢看¨书, *冕~废!跃_渎?
他不再需要,去反复地测量厚度。他只需要用指尖,轻轻地,感受一下样品在砂纸上滑过时,那细微的摩擦力,就能大致地,判断出它的厚度。
他也不再害怕,样品会在最后关头,突然碎裂。因为他己经,通过上百次的失败,完全掌握了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最精妙的力道。
最终,当他将三片分别来自“功勋样品”和两组典型“失败样品”的、薄如蝉翼的TEM样品,都完美地制备出来时,他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
效率,比上一次,提升了数倍。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进化了。
然而,当他拿着这三片宝贵的样品,准备去预约那台强大的透射电镜时,他又一次,遇到了那个最现实的、也是最尴尬的问题——他,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