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都要向东流。”严颜低声道,指尖在冰冷的船舷上划过,“可水流能回头吗?”
张裔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只得摇头:“江水东去,从无回头之理。”
严颜转过身,目光扫过列队的水兵:“传令下去,战船只在峡内操练,不得越出瞿塘峡半步。每日派三艘快船沿江而下,探查荆州动向,一有异动,立刻回报。”
张裔有些诧异:“将军,主公不是让我们随时准备顺江而下吗?”
“准备是准备,出动是出动。”严颜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没看清敌军是谁之前,这五万兵马,一步也不能动。”
江风猎猎,吹动着水师营的幡旗。三百余艘战船静泊在峡口,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巨兽,只是没人知道,它最终会扑向何方。
吴郡·议事堂
吴郡的秋老虎来得格外烈。议事堂的铜鹤香炉里燃着驱蚊的艾草,烟气袅袅升腾,却驱不散满室的燥热。孙策赤着臂膀坐在主位上,古铜色的肌肤上渗着细密的汗珠,腰间的虎头湛金枪斜斜靠在案边,枪缨上的红绒被汗水浸得发亮。
“啪!”他将手中的竹简拍在案上,竹片的脆响惊得堂下的文武都挺首了腰板。“许昌来的细作回报,倪风那厮让徐庶带两万兵去了云阳,说是要跟吕布斗什么阵法。^欣¨捖`夲*鉮?戦\ /更`鑫`最^全~你们信吗?”
鲁肃站在左侧首位,素色的儒衫被汗湿了大半,却依旧手持羽扇,姿态从容:“主公,依属下看,这多半是倪风的障眼法。他明着与吕布较劲,实则是想稳住关中,好专心对付青州的袁绍。”
“我也这么想!”孙策猛地站起身,腰间的狮蛮带扣叮当作响,“袁绍那老狐狸占着青州多年,粮草丰足,倪风想吃下这块肥肉,少不得要费些力气。曹操在陈留布了疑兵,吕布被徐庶绊在云阳,天下诸侯都各有盘算——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他大步走到堂中悬挂的舆图前,手指重重戳在荆州的位置:“刘表在荆州经营十余年,看似稳固,实则内部派系林立。他的长子刘琦守江夏,次子刘琮在襄阳,兄弟俩面和心不和。我们若此时出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江夏,就能扼住长江中游,进可攻荆州,退可守江东,岂不是天赐良机?”
话音刚落,张昭便上前一步,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主公三思!我江东虽有战船千艘,甲兵十万,却不宜轻举妄动啊。”
“张公这话是什么意思?”孙策挑眉看向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天下人争来斗去,我江东只作壁上观?”
“非是作壁上观,而是要看清局势。”张昭拿起案上的水瓢,喝了口凉茶润喉,“倪风调兵青州,曹操屯兵陈留,吕布在长安按兵不动——这三方牵制,看似混乱,实则各有章法。我们若贸然出兵江夏,万一触动了其中某一方的利益,引火烧身怎么办?”
陆康也上前附和:“张公所言极是。去年我们与刘表在柴桑打了一仗,虽胜了几分,却也折损了不少战船。如今水师尚未休整完毕,若再启战端,恐难有胜算。”
孙策听得烦躁,一脚踹在案边的铜炉上。香炉“哐当”一声翻倒,艾草灰撒了一地,烟气顿时弥漫开来。“你们就是怕这怕那!”他指着舆图上的江东,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的锐气,“我父孙坚当年以长沙太守之身,敢孤军讨董卓;我孙策十七岁定江东,靠的不是盘算,是敢打敢拼!如今良机在前,你们却劝我按兵不动,莫非是想让我做个守成之主?”
堂内一时鸦雀无声,只有窗外的蝉鸣聒噪不休。鲁肃看着孙策涨红的脸,知道这位主公又犯了急躁的毛病。他轻摇羽扇,缓声道:“主公息怒。属下并非反对出兵,只是觉得此事蹊跷。”
“哦?子敬有何高见?”孙策的怒气稍减。
“主公可知,近日吴郡城内多了些陌生面孔?”鲁肃道,“他们在茶馆酒肆里散播谣言,说倪风要两路出兵,一路取青州,一路取长安。可细作回报,倪风麾下徐庶的兵力不过三万,怎可能取得了长安?”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这些谣言来得太巧,恰好是在徐庶出兵云阳之后,又恰好让我们觉得有机可乘——倒像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孙策皱眉:“你是说,这谣言有诈?”
“不仅有诈,恐怕还与诸葛亮有关。”鲁肃走到舆图前,指尖点向宛城的位置,“诸葛亮在宛城推行屯田,又与吕布、刘璋互通消息,明摆着是想整合关中、益州、荆州的力量。他若想稳住江东,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们卷入荆州战事,无暇北顾。”
“那又如何?”孙策不服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