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静指尖的颤抖停不下来。′d′e/n*g¨y′a!n-k,a,n\.*c-o+m·
泪水滚进嘴角,又咸又涩,混着校门口粗粝尘土的味道,粘在舌根上,咽不下去,吐不出来。那女人尖利的指甲划过脸颊的刺痛感,像毒藤缠在神经上,火辣辣地灼烧着。比这更锋利的,是周围那些目光——无数根冰冷的针,扎透她洗得发白、袖口磨出毛边的棉布衬衫,把她钉在教室这张硬木椅子上。她死死低着头,眼泪砸在摊开的《高级翻译理论》书页上,墨色的铅字洇开一团团模糊的灰斑。
“不是我…我没有…”她喉咙像是被那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和围观者无声的审判给堵死了,只剩下破碎的呜咽在齿缝里打转。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视线——同班同学李娜带着廉价同情的窥探,后排几个男生眼中毫不掩饰的、带着下流意味的揣度,甚至还有一丝来自角落的、隐秘的快意。整个世界都在嗡嗡作响,旋转着、扭曲着,把她牢牢捆死在“魔外鸡窝”那根耻辱柱上,动弹不得。空气里粉笔灰和廉价香水的混合气味,黏稠得让人窒息。
一张洁白的纸巾,带着干净的皂角香,递到了她低垂的视线下方。
田静猛地瑟缩了一下,像受惊的兔子。
“田静,别哭了。”声音低沉温和,是彭思成。他坐在她斜前方的位置,此刻微微侧着身,温顺的眉眼间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坚定。“没什么大不了的。”他顿了顿,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话语里的热忱,“东方叙事也在招网文翻译,千字一百块,收入不比家教低,还干净。”
“干净”两个字,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破了田静紧绷的神经。她嘴唇嗫嚅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一个刺耳的、充满嘲讽的声调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破了这短暂的、脆弱的安抚。
“哟!我说彭思成,你搁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老好人呢?”杜书拖长了调子,他坐在彭思成后面隔一排的位置,此刻身体懒洋洋地往后靠在椅背上,一条腿伸到过道里晃荡着,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魔外现在被黑得跟锅底灰似的,臭气熏天,这口大黑锅,你们东方叙事扛一半都嫌少吧?还舔着脸在这儿招人呢?坑完学校不够,还想坑同学?”
杜书的声音很大,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洪亮,瞬间吸走了教室里大部分残存的注意力。^s^a?n?g_b/o\o+k!.`c?o·m?那些原本黏在田静身上的目光,此刻齐刷刷转向了彭思成,带着探究、好奇,还有一丝等待好戏开场的残忍。
彭思成身体瞬间绷紧了。他没有立刻回头,握着那本厚重《东方叙事·文化宣言》(内部培训资料精装本)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起青白,指节顶得封面上凸起的青铜龙纹浮雕微微发烫。每一次宋东站在讲台上,用他那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讲述“文化出海”、“重塑华夏荣光”、“让世界聆听东方五千年文明的回响”时,彭思成都感觉胸腔里像被投入了一块滚烫的炭火。那些宏大的图景,那些沉甸甸的使命,在他眼前幻化成金戈铁马、衣冠博带的辉煌景象,灼烧着他此前平庸、只为学分奔忙的大学生活。这本宣言,就是他抓住的、通往崇高意义的唯一缆绳,是他抵御现实庸俗的铠甲。
此刻,杜书的嘲讽,像一盆带着冰碴的脏水,兜头浇下。那滚烫的炭火被浇得滋滋作响,腾起呛人的烟雾。
“你懂什么?”彭思成猛地转过身,温顺的眼睛里第一次迸射出近乎偏执的火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像是在背诵某种神圣的誓词。“东方叙事要做的是传播华夏的文化!是让全球都来感叹我们五千年的文明!宁背污名,不负使命!文化出海,虽千万人吾往矣!”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在寂静下来的教室里回荡。
“呵!文化?传播?”杜书夸张地嗤笑一声,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轻佻。“传播什么文化?《金瓶梅》还是《姻缘传》啊?教老外怎么翻云覆雨、颠鸾倒凤?这活儿你们魔外‘鸡窝’确实专业对口啊!哈哈哈!”他刻意拔高了音量,那刺耳的笑声在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恶毒。
“金瓶梅”、“姻缘传”、“鸡窝”、“专业对口”……这些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田静的心上。她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早晨校门口那女人狰狞的咒骂声和眼前杜书恶毒的讥讽瞬间重叠——“魔外的鸡!专门勾引别人老公的骚货!”巨大的屈辱和恐惧让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手腕上被那女人指甲抓破的旧伤疤,在无意识的紧握下,又渗出了细微的血丝,染红了内里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