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危险啊!又是野兽又是毒蛇的!”
王安平闻言,深深叹了口气,胸腔里憋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沉重。
“柱子哥,”草儿连忙替王安平解释,声音带着苦涩,“平哥他也不想的……是没办法。你也知道我爹他……平哥也是为了护着我们姐妹俩,怕我们在村里……”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明了。
王安平看着草儿努力替他辩解的样子,先是觉得荒谬,发出一阵“哈哈哈”的苦笑,随即那笑声又化为更深的、带着疲惫的叹息:“作孽!真他娘的是作孽啊!”他摆摆手,像是要甩掉这些烦心事,“搬石头吧!我记得河滩那边有不少合适的。今儿先把盖房子要用的石头都搬过来堆好,明天一早正式砌墙!”
“我也去帮忙搬!”草儿挽起袖子。
“不用!”王安平立刻阻止,“那些石头死沉,你那小身板搬不动!你和小草儿去把竹屋里的被褥、零碎东西,慢慢收拾好,搬到洞口这边来,别淋着就行。”他指了指相对干燥避风的洞壁内侧。
小草儿一直沉默地看着王安平和王安柱走向河滩的背影,直到他们走远,才猛地转过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草儿,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尖锐和质问:“姐,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草儿被她看得心里一慌,强自镇定:“爹临走前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能怎么想?我还能怎么想?”她的声音透着无力。
“你当初不是说……你恨他吗?”小草儿压低了声音,像怕被风听见,却又字字如刀,“你……你不会是真看上那个草狗了吧?他可是害死我们爹!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凶手!”她的眼圈瞬间红了,里面燃烧着熊熊的恨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草儿急忙辩解,“我们在村里就像过街老鼠,连亲戚都……”
“我不是说这个!”小草儿粗暴地打断她,小胸脯剧烈起伏着,“我就是觉得你变了!你看他的眼神……不对劲!姐,我告诉你——”她突然上前一步,死死抓住草儿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狠绝,“你要是敢和那个草狗好上,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俩!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一辈子!你记住了,草狗,他就是让我们失去爹娘、无家可归的仇人!”说完,她猛地甩开草儿的手,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头也不回地大步冲向竹屋的方向,单薄的背影在寒风中绷得紧紧的,充满了决绝的恨意。
草儿被妹妹甩得一个踉跄,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充满恨意的背影,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瞬间在冰冷的脸颊上冻成冰凉的痕迹。
巨大的茫然和无助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该怎么办?她何尝不恨王安平?恨他毁了她的家,恨他让她们姐妹沦为连狗都不如的贱民,受尽白眼和打骂。
那些颠沛流离、饥寒交迫、被人像垃圾一样驱赶的日子,每一刻都是煎熬!她最初接近王安平,何尝不是存了报复的心?她想用最狠的方式报复他——嫁给他!
然后……让他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可是……陈婶子(陈秀红)待她如亲生女儿,嘘寒问暖,比对自己亲闺女还好。
王安平……他虽然沉默寡言,可每次看向她们姐妹的眼神里,没有村里人那种鄙夷和嫌弃,反而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沉重和……保护?
他带她们离开村子,给她们安排这虽然艰苦但绝对安全的藏身之处,甚至考虑到了养狗防蛇……这份心思,让她心里的恨意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变得混乱不堪。
至于喜欢?她才多大?哪里懂得什么是喜欢?那点模糊的好感,在巨大的仇恨和生存压力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又可笑。
看着妹妹消失在竹屋门口,草儿猛地惊醒。现在这世上,她就只剩下妹妹这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了!她绝不能失去她!草儿慌忙抹掉脸上的泪水,也顾不得多想,拔腿就向竹屋追去。姐妹俩一前一后进了竹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有压抑的沉默和尚未散尽的恨意,在冰冷的空气里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