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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下一秒,言漱礼就验证了她的猜测。
手机屏幕突然被递到她面前,联系人那一栏显示【oma】,奶奶。
言漱礼没什么表情,顺势点开免提,示意她,“方不方便说句话。”
李絮有点愣,“说什么话?”
言漱礼语气平静,“随便打声招呼。”
李絮看着他,一动没动。
言漱礼满脸理所应当,冲她抬了抬下巴。
其实李絮根本没反应过来,但还是下意识回应了他的要求,很有几分迟疑地挤出一句,“…hallo?”
“hallo!guten abend!”通话那边传来一个热情亲切的声音,听起来是位慈祥有活力的老太太。
应该就是言漱礼的奶奶。
可惜。也幸好。她们没来得及有下一句交流,免提就被关闭了。
言漱礼重新将听筒放到耳边,不疾不徐地与自己远在慕尼黑的奶奶继续交谈。?y¢a¨n~h.u,a¨l^u?o..`c\o-m+大约一两分钟以后,才耐心地以“alles klar,tschuss.”作尾,正式结束了这场跨越昼夜时差的通话。
在此过程中,楼下喧嚣的音乐声一直似有若无地传到耳边。李絮有些茫然地用手指揪着球网,想走不敢走,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李絮。”
直至言漱礼收起手机,难得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少年背对霓虹塔,将西服外套搭在球网上,稍微顿了顿,才将刚刚被来电打断的话说完整。
“假如你没有舞伴的话。”他语气淡得仿佛一拂就散,很低、又很轻地邀请她,“——可以赏光和我跳支舞吗。”
李絮微微睁圆眼睛,唇角抿直,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的球网,被她手指勾得不安地晃了晃。
“家里长辈比较关注我的人际交友状况。?y^o?u!s,h/u/l\o^u`./c~o\m/”
言漱礼不动声色注视着她,不慌不忙,冷静陈述原因,“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得向他们证明,我今晚确实邀请了女伴。”
根本猜不到的走向。
李絮有些懵,有一半理解,又有一半不理解。
理解之处,在于言漱礼被迫提出请求的动机。不理解之处,在于他在无数选项中随机指定的对象。
沉默约莫持续了一两分钟。
掺杂成分不明的困惑、怯懦、客观思考,以及不可遏制的一点点青涩心动。
鬼使神差地。
李絮点了点头,同意了。
云城夏日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其余三个季节都被压缩得只剩薄薄几页日历,温度与气质都不分明。
即使已经步入十一月深秋,江岸夜风亦只是微凉,轻轻柔柔地拂过来,似是不舍,又温温吞吞地拂过去。
李絮等在绿意盎然的花园口。
看着言漱礼打开录影模式,将手机卡在网柱旁边的计分牌上,后置镜头对准她所在的方向。
夜晚静谧而喧嚣。
脚下是狂欢的人群,眼前是深邃的钴蓝夜。
霓虹塔在对岸华丽闪耀。
楼下舞会的音乐像海浪一样,时远时近地涌上来,淹没她的听觉。一曲终了。切至下一曲,是肖邦的降a大调圆舞曲69-1,farewell waltz。
言漱礼没有穿上西服外套,像是故意不想表现得那么正式,只俊逸贵气地向她走来,行了一个简单而标准的邀约礼。
李絮有些僵硬地,将手搭入他手心。
言漱礼垂下视线,克制地将手收紧。
十七岁的少女李絮,气质像朵蓝鸢尾,五官线条流畅清晰,妍丽又兼具生涩的风情。眼睛乍一看是茶褐色的,仔细看却是很浓郁的黑,做梦一般轻轻睁着,动人极了。
她礼仪课学得不怎么样。练习华尔兹的舞伴是个与她同样蹩脚的瘦小男生。因为那个学期班上男女比例不平衡,这个男生甚至需要轮流充当两个女生的舞伴,分给李絮的时间少得可怜。
好怕自己会不小心失误。
李絮紧抿嘴唇,摇摇晃晃地任由言漱礼摆弄着自己,只紧绷地在心中默念舞步,祈求千万不要踩到他的脚。
所幸言漱礼没有出言挑剔,也没有嫌弃她的笨拙。
他轻揽她腰肢,亲密而不逾矩,引领着她旋转的方向,在昏暗无人的花园里共同跳了整整一支舞。
明月高悬。情愫像黑色的鲸鱼群起伏涌动。将夜晚搅得短暂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