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汉穿着簇新厚实的迷彩服,刺青般的头皮在微冷的空气中感觉有些发凉,但浑身那股子清爽劲儿和暖意,是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零·点?墈¨书` -吾¢错+内¢容`
他站在澡堂门口,摸着腰间口袋里那条宝贝疙瘩似的搓澡巾,正有些恍惚地感受着这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此时,他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噜”一阵山响。
再怎么好的画饼也不能当饭吃。
饥饿感如同潜伏的猛兽,瞬间将他从新生的恍惚中拽回了现实。
饼子!
那两张热乎的大饼子!
那可是他豁出去剃头洗澡换来的“投名状”!
他赶紧四下张望,抓住一个正抱着登记册匆匆走过的靛蓝短褂小厮,急切地问道:
“小哥!小哥!
劳驾问一声,那…那应募做工发的饼子…在哪儿领啊?”
小厮脚步不停,随手往东边一片更热闹的空地一指:
“那边!看到没?堆着饼子山那儿!
穿着你这身衣服,找管事的去领!
快去吧,晚了怕真没了!”
古老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边人头攒动,喧闹异常。
他赶紧道了声谢,拔腿就往那边跑。
新衣服的裤腿有点长,差点绊了他一跤,他赶紧把这裤腿绾上,一路打着晃跑过去。~萝′拉¢暁-税′ ?更?欣¢醉+哙^
终于,随着他挤过人群,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块用原木临时搭起的巨大案板前,真的堆着一座小山!
那是一座由金灿灿、厚墩墩、散发着浓郁粮食焦香的饼子堆砌而成的小山!
那饼子个头不小,看着就瓷实,颜色是诱人的焦黄,表面还烙出了好看的蜂窝眼。
几个膀大腰圆的厨娘,穿着同样的靛蓝围裙,正手脚麻利地从“饼子山”上取下饼子,分发给排着长队的流民。
而领到的饼子的流民,还需要在一旁的打戳处在胸口打下一个红色的戳。
一见到这个戳,古老汉心里更欢喜了。
哎呀,这个我熟悉啊!
他们领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戳子!
眼看着领到饼子的人,无不是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起来。
古老汉看得口水直流,肚子叫得更欢了。
他赶紧找到队尾排上,眼巴巴地望着前面越来越少的饼山,心里直打鼓。
爹娘保佑啊!
可千万要轮到我啊!
似乎是他的爹娘没有在乎他剃头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依然在保佑着他,终于轮到他了。
一个胖胖的厨娘抬眼看了看他这身崭新的迷彩服和刺青的光头,,脸上没什么表情。,6/1′k^s¨w′.`c\o′m,
厨娘利落地从旁边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巨大箩筐里,拿起两个刚烙好、烫手的大饼子,“啪”地一声塞到他手里。
“喏,拿着!应募的饼子!
吃完赶紧去那边空地集合,听管事的分派活计!”
“哎!哎!谢…谢谢大姐!”
古老汉双手捧着那两张沉甸甸、热乎乎、散发着致命誘惑香气的饼子,激动得声音都发颤。
他连退几步,让开位置,也顾不上找地方坐,直接蹲在旁边的泥地上,张开嘴,对着其中一个饼子就是狠狠一口!
“唔!”
滚烫的饼子烫得他龇牙咧嘴,但他根本舍不得吐出来。牙齿咬破焦脆的外皮,里面是柔软滚烫、带着浓郁玉米甜香的瓤!
这口感!这味道!
比他在老家吃过的任何粗粮饼子都要好!
比他记忆中最好吃的馍馍还要香甜!
加了糖的玉米饼实在是让他脑袋都要宕机了。
他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噎得直翻白眼也舍不得慢下来,眼泪都差点被噎出来。
这时,旁边几个同样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年轻流民边吃边兴奋地议论着:
“…香!真他娘的香!这饼子是用啥做的?咋这么好吃?”
“管他啥做的!就算他是屎做的,有得吃,还好吃,你还挑什么!
听说没?明天开始,那两顿干的里头,就有一顿是这饼子!管够!”
“啥?明天还有?还管够?!”
旁边一人差点被饼子呛住,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