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脸色比昨天更加苍老,但眼神却异常平静。他环视了一圈众人,声音沙哑而疲惫。
“我老了,也累了。”他缓缓开口,“从今天起,我金盆洗手,不再过问集团的任何事情。”
话音刚落,满座皆惊。
不等他们反应,陈泰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他下首,那个唯一保持着镇定的年轻人——高启强。
“建工集团所有黑色和灰色的业务,从今天起,全权交予高启强先生打理。”陈泰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元老的心上,“你们,都要像尊敬我一样,尊敬强总。”
“强总”这个称呼,从陈泰的嘴里说出来,代表着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力交接。
高启强站起身,没有看那些表情复杂的元老,只是对着陈泰,微微鞠了一躬。
没有推杯换盏,没有豪言壮语。这场决定了京海市地下世界未来十年格局的权力交接,就在这样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中,完成了。
消息以比风还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海。
强盛集团那栋略显破败的办公楼下,一夜之间,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过去所有看不起高启强、嘲笑他只是个暴发户的鱼贩子的人,此刻都西装革履,手里提着贵重的礼品,毕恭毕敬地等在楼下,只为能上楼拜见新晋的“强哥”。
人潮汹涌,宛如朝圣。
高启强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前,就像昨天陈泰一样。他没有开灯,巨大的落地窗将楼下那副臣服的众生相清晰地映在他的瞳孔里。他看着那些卑微的笑脸,听着楼下隐约传来的恭维声,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电流般酥麻的感觉,从他的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这就是权力。
一种能让人生、让人死,能让所有人都对你俯首称臣的滋味。他第一次,真正品尝到了它的‘甘美’。
就在高启强沉浸在这种权力巅峰带来的巨大满足感中时,办公桌上,一部黑色的电话,突然发出了刺耳的铃声。
这部电话,是祁同伟在昨夜行动结束后留下的,并告诫他,只有“天”才能打通这个号码。
高启强心头一凛,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没有传来任何祝贺,只有一个年轻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敲击着他的耳膜。
“高启强?”
“是我,您是……赵公子?”高启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靠暴力上位的黑老大,随时会被另一个更狠的、更不要命的取代。”赵瑞龙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京海这块地,我要的是一块能源源不断下金蛋的田,不是一个臭气熏天、到处都是蛆虫的粪坑。你明白吗?”
高启强额头瞬间渗出了冷汗,刚刚登顶的狂喜被这盆兜头而下的冰水浇得干干净净。
“我……我明白。”
“明白?”电话那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嘲弄,“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砍掉所有见不得光的黑色产业,赌场、高利贷、保护费……一个不留。将你手上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用最快的速度彻底‘洗白’。我要看到一份最耀眼的、合法的财务报表,堵住所有人的嘴。”
砍掉所有黑色产业?那可是集团百分之九十的现金流来源!养活了手下几百号兄弟!
高启强手脚开始发凉,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其中的难度,但赵瑞龙根本不给他机会。
“做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残酷而首接,“你和你那个自作聪明的弟弟,就一起挖个坑,下去给徐江陪葬。我会找一个新的代理人,就像你取代徐江一样简单。”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高启强握着己经没了声音的听筒,僵在原地,如同一尊石像。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西肢百骸。他刚刚才品尝到的权力滋味,此刻却变成了穿心刮骨的剧毒。
他明白了。
他不是王。
他只是一个戴着金色镣铐,可以随时被替换掉的、更高级别的囚徒。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主人暂时寄存在他这里的而己。
他无力地转过身,再次望向窗外。楼下那片臣服的人群,此刻在他眼里,不再是荣耀的象征,反而像一群随时会反噬自己的饿狼。这座他刚刚打下的江山,不是王座,而是一座无形的、更巨大的囚笼。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祁同伟走了进来,他脱掉了那件标志性的风衣,只穿着一件简单的衬衫。显然,他也知道了那通电话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