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的周瑞家的赔着笑脸道:“大太太恕罪,方才二太太那边传我们去问话,耽搁了些时辰。”
邢夫人手中的账本“啪”地合上,冷笑道:“倒是巧了,我昨日吩咐你们备的给林姑娘的节礼,怎么到现在还没送去淮安侯府?”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还是周瑞家的开口:“回大太太的话,库房的钥匙在二太太那儿,说是要重新清点……”
“好一个重新清点!林姑娘的节礼单子是老太太亲自过目的,你们也敢拖延?”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说笑声。
透过纱窗,只见王夫人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往荣禧堂去,身上那件缕金牡丹穿花的大红褙子格外显眼。
金钏儿捧着茶盘跟在后面,殷勤道:“太太慢些走,仔细台阶。”
邢夫人心中冷笑:这些奴才,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一流。
“去把林之孝家的叫来。”邢夫人沉着脸吩咐。
不多时,林之孝家的匆匆赶来,额上还带着汗。
“我只问你,前儿让你派人去庄子上取的春季租子,可有着落了?”
林之孝家的脸色一变,支吾道:“这庄头说今年收成不好……”
邢夫人猛地拍案而起,茶盏震得叮当作响:“后日酉时前,若租子还没收上来,你们就都去庄子上种地吧!”
林之孝家的吓得连连称是,慌忙退下。
待人离开,邢夫人独坐窗前,心中一片寒凉,贾瑄离府不过月余,这些势利眼就开始作践长房。
香菱和迎春本要来给邢夫人请安,见她神色凝重地坐在窗前沉思,便悄悄退了出来。
迎春轻声道:“母亲这几日操心家事,不如我们去花园摘些新鲜荷花,放在院中的水盆里,好让母亲看着解解闷。”
香菱点头应了,两个姑娘手牵着手往花园走去。
迎春提着裙角在池塘边采莲,却不慎蹭脏了裙摆。
香菱忙道:“二姑娘快回去换身衣裳,这淤泥最是难洗。我再摘几枝兰花就回去。”
待迎春带着丫鬟离开后,香菱又挑了几枝开得正好的兰花,然后选了条近路,想快些回去。
穿过假山时,忽觉眼前光线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面前。
香菱来不及惊呼,手腕己被铁钳般的大手紧紧拽住,手中兰花散落一地,花瓣零落成泥。
她惊恐抬头,正对上薛蟠那张带着酒气的脸。
“小蹄子,跑啊?怎么不跑了?现在还不是要落到我手里!”
香菱浑身发抖,死命挣扎。
薛蟠却一把将她按在假山上,手指粗鲁地掐住她下巴:“啧啧,这眉心的胭脂痣倒是越发好看了。”
香菱眼中噙着泪,纵然心里怕的翻江倒海,却冷静地想起贾瑄教她的几招防身招数。
一个抬脚狠狠踩在薛蟠脚趾尖上,再左右碾踩了两下。
薛蟠吃痛松手,她趁机挣脱,头也不回地往北院跑去。身后传来薛蟠的怒骂:“贱蹄子!给脸不要脸!”
香菱一路碎步小跑不停,首到看见北院的月洞门才敢停下。
她扶着门框大口喘息,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袖己被扯破,腕上一圈青紫。
香菱踉跄着跑回自己住的屋子,一进门便反手将门闩上。
她双腿发软,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扑倒在床榻上,将脸深深埋进锦被里,泪水浸湿了绣着兰花的被面。
她死死咬着嘴唇,却还是漏出几声呜咽。
为何逃到天涯海角,还是躲不开噩梦?
她捏紧被角的指节发白,眼前又浮现出当年被拐子囚禁的暗室。
那时她日日蜷缩在墙角,听着外头人牙子的叫卖声。
本以为被贾瑄救出后,给了她新的生活,这噩梦就永远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