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寿县治安队大院里那盏昏黄的电灯亮了起来,在尘土飞扬的院子里投下一圈模糊的光晕。¨比~奇?中!雯*徃¢ ,勉^肺\粤′黩?彭羚的吉普车拖着疲惫的轰鸣声驶入院门,车轮碾过泥土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车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彭羚跨下车,深蓝色的搜查官制服上沾满了灰尘,帽檐下那张脸绷得紧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一天的勘察,一无所获。城西老轴承厂的每一寸土地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每一个废弃的厂房、仓库都被仔细搜查过,连耗子洞都没放过。可张小草,那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就像被大地吞噬了一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彭羚用力甩上车门,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她抬头,目光扫过办公室的窗户——灯亮着。那个懒散的身影,不出所料,根本没有去城西!一股怒火从胸腔首冲头顶,烧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大步走向办公室,靴底重重地踏在泥土地上,每一步都像要把某种无处发泄的愤怒踩进地里。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烟味和劣质白酒的气息。办公桌旁,王鹏歪坐在那把破椅子上,两条腿又架在了桌面上,旧军绿外套敞着,露出里面的灰色背心。他手里捏着个搪瓷缸子,正仰头灌下最后一口液体,喉结滚动,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听到门响,他慢悠悠地转过头,嘴角还挂着一点酒渍,眼神因为酒精而显得更加散漫。看到彭羚那张阴沉如水的脸,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扯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举起空缸子晃了晃:“哟,彭队,回来了?辛苦辛苦。要不要来一口?老疤瘌的散白,够劲。”
彭羚站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武装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王鹏,我命令你去城西勘察,你却在这里喝酒?”
王鹏放下缸子,两条腿慢吞吞地从桌面上滑下来,胶鞋底砸在地上,发出闷响。.2!芭!看.书¢王* ?勉?废′岳?独.他歪着头,用一种近乎天真的疑惑表情看着彭羚:“勘察?哦,去了啊。”他指了指自己沾满尘土的胶鞋和裤腿,“瞧,这不刚回来嘛。”
彭羚的目光落在他鞋上和裤腿上那层薄薄的灰尘上,又扫过桌上那个空酒缸和散落的烟灰,冷笑一声:“城西的尘土,和老刘台球室的尘土,我还是分得清的。”她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缸子被震得跳了起来,“撒谎!擅离职守!酗酒!你眼里还有半点规矩吗?!”
王鹏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得微微后仰,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惫懒的模样。他耸了耸肩,从兜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大前门”,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划了根火柴点燃。烟雾升腾,模糊了他半张脸。
“规矩?”他吐出一个烟圈,声音因为烟酒的刺激而更加沙哑,“彭队,您那套规矩,在城西废仓库那种地方,屁用没有。”他眯着眼,透过烟雾看着彭羚那张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您带着人翻了一整天,找到什么了?一根头发丝?一片指甲盖?”
彭羚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她猛地俯身,双手撑在桌面上,逼近王鹏的脸,近到能闻到他呼吸里的酒气和烟味:“所以呢?你的‘野路子’就管用了?就让你坐在这儿喝酒抽烟,等着线索自己送上门?!”
王鹏没有躲闪,反而迎着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挑衅的弧度:“巧了,还真有线索自己送上门。”他从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烟盒纸,随手丢在桌上,“喏,自己看。”
彭羚一把抓过那张烟盒纸,展开。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三仓,鲜货,子时发车。+零?点~看′书? ,哽*歆_蕞¨筷+”字迹潦草,像是仓促间写下的。
“这什么?”彭羚皱眉。
“老疤瘌台球室,花衬衫给的。”王鹏又吸了口烟,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城西第三仓库,今晚子时,‘鲜货’发车。”他特意在“鲜货”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彭羚。
彭羚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那张纸,纸边在她指腹下微微颤抖。“鲜货”…在治安队的黑话档案里,这是指“年轻女性”的暗语。而“发车”…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张小草!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这个?”她的声音因压抑的激动而微微发颤。
王鹏耸耸肩:“下午。去城西转了一圈,回来路上顺便去了趟台球室。”他故意省略了在第三仓库的发现——那些崭新的军用帆布,那些拖拽的痕迹,那片干涸的血迹…现在还不到说这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