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案出现在右边那条小路上,还闪烁着向前。看来这就是喜鹊的影子。
周定踏上右边的小路。他突然闻到了一种气味,很臭,像是某种动物尸体腐烂的臭味。这臭味,很熟悉,他曾经经常闻到,但是却记不清楚是在哪里怎么闻到的。一抹白影从他的眼角闪过,周定回头。一个身穿白色中衣的女子从黑暗深处现身,在沼泽的水面上飘过来。她全身肿胀,脸部变形,不时有黄白色的脓液从她脸上渗出来。她看起来甚至不像是个人了,但周定仍然知道,那是个女人,一个他很熟悉却又记不起来的女人。女人伸出手快速奔向他,又黑又长的指甲像铁制的一样,臭味越发浓了。更可怕的是她的眼睛,像冰块一样冷。周定赶紧向前跑,跟上喜鹊的影子,那影子就要消失在蜘蛛网一般复杂的小路上了。他跑得越来越快,甚至超过了喜鹊的影子,只能在分岔路口等喜鹊。那个女人也跟了过来。
“快跑!快跑!你不想变成她那样吧?只要她碰到你,你就会变得和她一样,全身流脓,臭气熏天。”这句话原本只是在周定的脑子里回响,渐渐地,说话的人也现出形来,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穿着翠绿的长裙,大约二十岁的年纪,眉眼精致,夺魄摄魂。她的眼角处纹了一朵红色的花,娇艳欲滴。“跑!跑!”在漂亮女人的连声催促中,周定拼命往前跑,没有方向。他脑袋里只剩下两个女人,完全忘了要跟随喜鹊。
他一路逃,那两个女人一路追,等他累得停下来,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这里似乎是沼泽中的一处小岛,乔木、灌木、野草交织在一起。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个眼角有花的女人先跟了过来。“对,就这样,快躲起来,我的小宝贝。”
周定看着那朵花,突然想起了杜嬷嬷讲的一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小城里,生活着一对年轻的夫妻。丈夫文武双全、妻子知书达礼,夫妻两人经常一起鼓琴,真正相敬如宾。他们的家境虽然不算富贵,但也颇有余财,房舍、土地、奴仆,应有尽有。只要说起来幸福家庭、完美夫妻,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们。有一天,丈夫去深山打猎,救了一个被匪劫进山里的孤女回来。那个孤女长得非常漂亮,眼角下面还纹了一朵鲜艳的花。
杜嬷嬷说,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孤女,就知道她一定不是个好东西,良家女子哪有那样勾人的?但杜嬷嬷的丈夫偷偷说,一开始的时候,那孤女又勤快又嘴甜,家里上下人等各个都喜欢她,杜嬷嬷也经常夸她。
后来,女主人怀孕生子,那孩子聪明可爱,全家都很开心。但这开心没有持续几天,女主人突然生了一种怪病,全身溃烂,散发出臭味。几乎所有人都不想靠近女主人,包括她的丈夫在内。只有杜嬷嬷还忠心,去请了一个道婆来看视女主人,道婆说,女主人不是生病,而是中了狐狸精的妖毒。道婆用法术找出了狐狸精——那个孤女。可是男主人根本不信,他已经爱上了那个狐狸精,所以他把杜嬷嬷责骂一顿,命人将道婆乱棍打出。过了几个月,丈夫休妻,迎娶狐狸精。
女主人煎熬了两年多,终于等来了救星,那是男主人的童年好友,如今已经是将军。将军查明真相,令狐狸精显出原形。男主人终于醒悟。可惜已经太迟了。女主人因为中毒太深,不治而死。男主人无限愧悔,再加上身体损耗,过了几个月也就死了。这时,他们的孩子还不到三岁。
那个孩子就是周定。在听杜嬷嬷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周定对这个故事,甚至对父母一点印象都没有,毕竟他当时太小了。他印象中最像父母的人是叔父和婶婶。
不知为什么,他幼年时期的记忆突然回来了,就好像,那些记忆原本被封装在一个黑匣子里,现在,匣子打开了。他想起来一段最深刻的记忆,那个全身肿胀的女人追着他跑,想要抱抱他,但是他吓得到处躲,恨死了那个臭女人。那时候他以为,那个脸上有花朵的美女才是他的母亲,因为父亲和美女就是这样告诉他的。
那个女人,母亲,他真正的母亲又追了过来,他赶紧逃开,就像幼时一样。但理由不同了,他不敢面对母亲,不敢面对曾经那个嫌弃母亲的自己。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在奔跑中一脚踩空,掉进水里。他的腿脚被粘稠的泥和水藻缠住,他没有办法游回小路上。一道水纹朝他推过来,速度很快。周定又挣扎了一下,还是挣不开。在水里的凶恶怪物露出白牙的时候,周定露出了他的刀。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虽然他一时想不起来,那件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
一刀斩下,仅仅划破了怪物的皮,造成一道浅浅的伤口。周定反而被怪物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