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知有意无意,竟一眼未看张茂,而是略侧过身,背对着他,拿柔荑扶额,秀眉微簇,一副轻愁未解之态。`兰*兰\文?学· _更/新-最/全·
这生疏之意,独独对着张茂。
裴憬丝毫未察,关切地问妹妹:“可是自大母处而来?大母身体还不见好?”
去年年末,郭太夫人身体突然不好。家中女眷轮番侍疾,本以为开了春能有所回转,不过看裴妍这样子,怕是够呛。
裴妍摇头,轻声道:“沉疴未退,又染新疾,顾和缓讲,左不过这两三月了。”
裴憬想起祖母对自己一向不错,如今重病在床,自己却还整天钻在故纸堆里,真是太不孝了!于是赶忙道:“晚间我去侍疾吧!明日起咱们轮着来!”
以往都是女眷侍疾,男儿们只在外间请安。
裴妍点头:“叔父也是这个意思,已传话让二兄三兄都撤朝回来了,想来对你们也有安排。”
张茂静静地看着兄妹俩一问一答,没有插话。¨c?n_x.i!u?b¨a¢o+.\n¨e!t.他想的更深一些,据闻皇后的母亲郭槐年前也染重疾,药石罔效,恐命不久矣。贾后病急乱投医,甚至听信术士之言,将母亲的封号由广城君改为宜城君,可即便如此,也未见她好转。
郭太夫人与皇后之母郭槐,姊妹俩虽为内宅妇人,但与前朝息息相关。这些年,贾后与太子表面的和睦本皆是靠郭槐在勉力维持。如今她命悬一线,两宫矛盾再无人缓和。
钜鹿郡公裴頠命裴崇、裴该兄弟俩还家,怕也有躲避党争之意。
“这两年不知怎了,风不调雨不顺,身边人亦隔三差五地出事。去岁底,王郎君(王承)的阿耶突然害病没了,阿妡妹妹的婚期又要再拖三年。如今大母也好,姨婆也罢,身体又是这般……”
许是心绪不佳,裴妍只觉这两年的烦扰比过去十几年都多。
张茂适时进言,轻声安慰:“祸兮福之所倚,会否极泰来的。?如!文¨网^ ¨无-错/内!容·”
裴妍闻声,淡淡扫了他一眼,未发一言。
张茂心头一跳,只觉这短暂的一瞥里包含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似怨似怒,似恨似嗔。
裴憬却浑然未觉,他放下酪浆,附和道:“阿妍说得不错。如今,只怕不止阿妡的婚事要推迟,大母病成这样,阿妍和东海世子的婚事也有得拖。”
按制,裴家长房长子早逝,若郭太夫人有个三长两短,裴憬与裴妍作为长房孙辈,要代父守孝三年。也就是说,若郭太夫人当真百年,裴妍要么趁着热孝,百日内嫁去东海王府,要么就得按照在室女的规矩,替父为郭太夫人守三年孝。
裴妍悠悠道:“大母待我这般好,谁这个节骨眼嫁人谁没良心!”这是立志要代父尽孝了。
张茂心口一松,他现在要的就是时间。不得不说,在裴妍的婚事上,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只是这个念头将将冒出来,就被他立刻打压了下去,怨自己不免私心藏奸——裴家待他不薄,老夫人对他更是亲厚,他怎能有这般龌龊的心思?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裴憬已经把自己面前的那碗酪浆吃完,却又惦记上裴妍的那碗了。
裴妍与祖母更亲近些,太夫人犯病这些天,她本就没甚胃口。何况,她瞥了眼张茂,这酪浆还是他带来的。
于是她趁势把玉碗推给哥哥,起身道:“我嘴里没味儿,哥哥用吧!大母那里今日是阿嫂和阿妡照看。嫂嫂刚进门,万事拘谨,我还是去帮衬些为好。”
裴憬心疼自己媳妇,自然不会拦她。
张茂欲言又止,看向裴妍的眼神似带了钩子。
裴妍却丝毫没有理会,从头至尾没再看他一眼!
从兄长处出来,裴妍一路不停,径直往内院走。她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亦听到容秋小声地提醒她:“元娘,张二郎追上来了。”
她却恍若未闻,加紧脚步往前走,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直到袖口被人从身后牢牢拽住!
裴妍深吸一口气,不得已转身,只见张茂冷着脸立在她身后。方才还贴身侍奉她的容秋却不见了踪影。
一时间,新仇旧恨直冲脑门,就听她冷笑道:“养这么多年,狗也晓得认主了。可见人不如狗!”
这话听着刺耳,张茂心里一突,面上却假作不懂,脸上破冰含笑:“你是说容秋还是说我?”
裴妍嘴角含着讥讽,脸撇向一边,站在冷风中不言不语。
新抽枝的嫩柳在春风中摇荡,裴妍的鬓发被撩起,轻轻柔柔地拨弄着张茂的心弦。
“阿妍,”张茂轻声唤她。这声呼唤比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