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的晚餐桌,永远弥漫着令人心安的食物香气和温暖的絮语。′d-u¨s_h,u′8/8..\c?o′m_裴音精心烹制的几道家常菜冒着氤氲热气,钱钰锟正眉飞色舞地讲着今天谈成一笔大单的趣事,钱三一安静地吃着饭,偶尔在父亲过于夸张时,镜片后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氛围松弛、舒适,是钱砚修一天疲惫后最坚实的避风港。
钱砚修机械地用勺子舀着碗里的莲藕排骨汤。温热的汤顺着喉咙滑下,却似乎无法驱散胸腔里那团自下午排练后就一首盘踞不散的、混乱又滚烫的余烬。邓小琪在阳光下旋身、汗水晶莹的脸庞,那瞬间失控的心跳和耳膜的轰鸣,还有自己僵硬在琴凳上、像个傻瓜一样的狼狈……画面在脑海里反复闪回,每一次都带来一阵细微的、令人烦躁的战栗。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饭菜上,试图用味蕾的踏实感锚定漂浮的思绪。目光无意间扫过对面墙上挂着的一个装饰性日历——那是裴音从某个艺术展带回来的,设计简约,日期数字却很大。
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那个被红笔圈起来的数字上。
16。
旁边还有裴音娟秀的小字备注:砚修生日。
像一道无声的闪电劈开混沌的脑海!
钱砚修握着汤勺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微微泛白。/鸿¨特^小·说+网* -免+费^阅`读+莲藕汤的清香似乎都停滞了。
生日……他的生日快到了。十六岁生日。
这个认知带着一种迟来的、沉甸甸的重量,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十六岁,似乎只是一个寻常的年纪,夹在懵懂少年与模糊的“长大”概念之间。过去每年的生日,对他而言,不过是母亲多做几个他爱吃的菜,父亲塞一个厚厚的红包,哥哥递上一本他正好需要的专业书籍,然后他继续埋头于书山题海,波澜不惊。十六岁,本该和十五岁、十西岁没什么不同。
但今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非常不一样。
碎瓷锦囊安静地贴在心口的位置,那是他家庭的根基,是过去十六年构筑他理性堡垒的基石之一。然而此刻,指尖无意识地隔着薄薄的居家服触碰到那坚硬的棱角,带来的不再是纯粹的安心,而是一种尖锐的、陌生的躁动。
他清晰地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松动、裂开。那不仅仅是因为下午那场猝不及防的“心动”灾难——那过于剧烈的心跳,那滚烫的脸颊,那完全失控的感觉——更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构建的那个“智者”世界,那个用“不入爱河”、“把书读烂”的冰冷誓言浇筑的、只容纳知识和效率的堡垒,似乎……正在从内部被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控的力量侵蚀。·白.:?马{&书\??院1?. (^追′最;]新章|节%
邓小琪带来的冲击是导火索,而“十六岁生日”这个符号,则像一面镜子,猝不及防地照见了他堡垒内部的裂痕。他不再是那个可以笃定地、毫无杂念地坚信“智者”道路是唯一真理的少年了。一种名为“青春期”的、混乱而汹涌的潮水,正猛烈地拍打着他自以为坚固的堤岸。
“砚修?汤不合胃口吗?怎么不喝了?” 裴音温柔的声音带着关切响起,打断了钱砚修翻江倒海的思绪。
钱砚修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盯着日历己经失神了好一会儿,碗里的汤几乎没动。他迅速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强迫自己拿起汤勺,舀起一块莲藕送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食不知味。
“没,汤很好。”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微蹙的眉头和略显僵硬的咀嚼动作,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钱钰锟也注意到了儿子的走神,立刻把谈生意的兴奋劲儿抛到脑后,大嗓门带着十二分的关心:“是不是学习太累了?砚修啊,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身体最重要!想吃什么跟爸说,爸让人空运最新鲜的……” 他顿了顿,顺着儿子刚才的目光也看到了日历,恍然大悟,声音瞬间拔高八度,充满了纯粹的、不带任何“成年”压力的喜悦,“哦!对!我们砚修要过生日了!十六岁!花季少年啊!好!太好了!想要什么礼物?限量版的球鞋?还是新出的顶配游戏本?爸都给你买!”
钱三一默默地扶了扶眼镜,目光平静地掠过弟弟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蹙起的眉心,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将一块排骨稳稳地送进了自己嘴里。
钱砚修听着父亲那热情洋溢、物质丰厚的提议,看着母亲温柔期待的眼神,再感受着自己胸腔里那团混乱的、陌生的情绪——有对下午那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