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语言隔阂,而这种隔阂却意外地造就了情感传达的畅通无阻。
歌声是比羽箭还快的利器,一下子就刺透了荒野由纪的心脏。
她是在唱母亲吗?她歌中的母亲既强大又温柔,既智慧又坚韧,这是一位多么优秀的母亲啊……
这就是真正的母亲吗?太好了,好得令人羡慕不已!
奇怪,歌声中,十年前的画面竟然清晰地出现在荒野由纪眼前,那是她对于铃木智子的最后印象,她早以为自己已经将其彻底遗忘,埋葬进时光的深渊,可现在,她脑海中闪现的场景如此地真实,真实到她能看清楚铃木智子鬓边的白发。
铃木智子跪坐在血泊中,无比痛苦,她在哭。
而她到底在哭什么?
她那张脸因为情绪爆发而皱作一团,将所有复杂而纷乱情感都揉在了一处,难以分辨,只有那一双不断涌出泪水的眼望着持刀的荒野由纪。
这一望,跨越了记忆中刻意的压抑和岁月流走的麻木。
它变成了一颗埋藏在荒野由纪内心深处的种子,沉寂久了,积蓄久了,在春风唤醒的那一刻,突然蓬勃而生,将所有隐藏的、等待重新正视的真相和盘托出。
少年的荒野由纪不懂,而当被遥远而震撼歌声冲击着心境的荒野由纪再一次凝望着远去的母亲,她竟然放下了手中的虎切。
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咆哮,滚动而滚烫的情绪将她的冷漠和顽固全部吞没、碾碎,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胸腔里有激流冲了上来,她的双眼里因此而蕴蓄着泪水。
而那股情绪再也无法控制住,泪水成行流下,打湿了她的脸颊。
荒野由纪抬起头,好像这样就能逼停这象征着弱者的泪水,可是,她竟然在畅快倾泻的流泪中感到了一丝解脱。
“母亲啊……”这个久违的音节脱口而出时,竟然带着迟疑的震颤。
她终于在许多年后读懂了铃木智子泪水的含义。
泪如泉涌的铃木智子内心的痛苦来源于眼见荒野由纪误入迷途,她为她的女儿感到痛苦和悲哀,感同身受的刀锋早已经将她凌迟。
而这痛苦和悲哀后藏着铃木智子的懊悔和自责,她是一个无法保护女儿的母亲,正是由于她的失职,年幼的由纪被迫蛮横地长大,穿上了坚固的盔甲,却没能武装好鲜活跳动的心脏。
铃木智子死亡前的放弃抵抗,是对荒野由纪的忏悔和赎罪,她愿意将自己的死亡炼化成了一把可供荒野由纪解惑的钥匙,这种情感牵绊成为后期荒野寻找自我的关键线索。
当荒野由纪被巫济的歌声打动后,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片空荡而冷寂的雪原,迷茫中,她抬头,竟在空中看见了一个被春风吹拂而来的彩色风筝。
飘摇的风筝太夺目了,将这个世界缺乏的斑斓色彩一下子就填补上了,而它的出现也暗示着,这一片白茫茫的雪原有着出路,远方有新的追寻。
这就是铃木智子留给荒野由纪的羁绊和拯救,等待冥冥中的机缘,破土而出。
而荒野由纪终于在多年后破解了这个陈旧的谜题,以泪如雨下为代价,以新生为终结过去的起点。
武田一郎引以为傲的杀戮机器,在这一天长出了心。
当强生弱死不再是荒野由纪的唯一追求时,她决定踏上新征程,去寻找新的拔刀理由,可在启程之前,她要见一个人。
——
重要的事件当然不能在天穹之下随便谈起。
小屋内,风惊月与荒野由纪相对而座,荒野由纪告诉风惊月东瀛人的目的和动向。
东瀛人当然不会白白地给余再之当打手,做他的垫脚石,武田一郎有自己的计划,他和余再之合作就是为了得到余再之的长生秘术和蛊人控制术。
荒野由纪早就知道了余再之年岁和武田一郎差不多的事实,不过,她并不理解武田一郎对于长生的狂热,也不想去理解。
她这一次前来,是要盯紧蛊人的去向,武田一郎也渴望拥有这样强大的战斗力,他等待着拂云之战结束后,蛊人回巣或者是风惊月一行人去找寻,他只要派人跟着,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蛊人的大本营,从此之后,他就可以一脚踹掉余再之,吞并中原。
蛊人的老巢究竟在何处?武田一郎已经有了猜测,他与余再之的多次谈话中,余再之曾表示,让武田一郎打下江南,是为了逼朝廷内部反目,让他出师有名。而作为回报,他占下江南一隅后,就率先北上斩断朝廷与莱州的联系,将北边的莱州送予武田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