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苏禾几乎是在睁眼到天明中熬过去的。?3~w′w·d~.¨c·o~m·
每次眼皮沉重地合上,意识模糊地坠入浅眠,那些灰白色、缓慢蠕动的影子就会立刻从记忆的裂缝里爬出来,密密麻麻,带着粘滞的湿冷感,首扑她的面门。那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败气味,仿佛己经渗入了她的骨髓,即使紧闭着窗户,也如影随形,顽固地盘踞在房间里,每一次呼吸都是对神经的酷刑。黑暗中,任何细微的声响——水管偶尔的低鸣,窗外遥远模糊的车声,甚至风吹过窗框的轻响——都被无限放大,幻化成床板下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
她蜷缩在冰冷的窗台下,裹着单薄的毯子,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眼睛死死盯着那张低矮的床,仿佛那是一个沉睡的、随时会张开巨口的怪物。林晚那句轻飘飘的“习惯了”在死寂的夜里反复回响,带着停尸房特有的阴冷,让她如坠冰窟。殡仪馆……遗体化妆师……这个身份像一层厚重的、无法穿透的隔膜,将她与那个苍白沉默的室友彻底隔绝开来。
清晨惨白的光线艰难地挤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几道狭窄的光带。天,终于亮了。
光线并未驱散苏禾心中的恐惧,反而让房间的破败和那股若有若无的腐臭更加清晰。一夜未眠的疲惫和巨大的精神压力让她头痛欲裂,胃里空空如也却翻腾着恶心。她必须知道真相!必须!哪怕那真相恐怖得足以击垮她,也比现在这样被未知的恐惧凌迟要好!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给了她一种近乎疯狂的勇气。她猛地站起来,因为长时间蜷缩而麻木的双腿趔趄了一下。她扶着冰冷的墙壁站稳,深吸一口气——那带着浓重腐败气息的空气呛得她咳嗽起来——然后,她像奔赴刑场一样,一步步走向林晚紧闭的房门。
站在那扇深色的木门前,苏禾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抬起手,指尖因为恐惧而冰凉颤抖。她犹豫了,那扇门后,是另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世界。但次卧里挥之不去的恶臭和床底蠕动的阴影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
笃笃笃。
敲门声在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也敲在她自己紧绷的神经上。
没有回应。
死一般的寂静。苏禾的心沉了下去。难道林晚上夜班还没回来?或者……她根本不想理会自己?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转身离开时,门内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轻得像猫踩在棉花上。接着,是门锁被轻轻拧开的、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
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林晚的脸出现在门缝后面。依旧是那种毫无血色的、近乎透明的苍白,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衬得皮肤更像冷瓷。她的眼睛很大,瞳仁极黑,此刻带着一丝被打扰的、空茫的倦意,静静地看着苏禾,没有询问,也没有表情。
“林…林小姐,”苏禾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夜惊恐的痕迹,“对不起打扰你休息……我……我实在受不了了!我的房间!那股味道!还有……那些虫子!它们还在爬!我昨晚根本没睡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求求你告诉我实话!这房子……这房子是不是……是不是……” 她说不下去了,那个恐怖的词汇堵在喉咙里。
林晚的目光越过苏禾的肩膀,落在次卧紧闭的门上,那眼神空洞依旧,却似乎多了一丝了然。她沉默了大约有十秒钟,那沉默像冰冷的铅块,压在苏禾心头。然后,她轻轻拉开了门,侧身让开。
“进来吧。”
声音依旧是那种轻飘飘的、缺乏实感的调子,听不出情绪。
苏禾几乎是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林晚的房间。
瞬间,一股巨大的反差感冲击着她!
与客厅和次卧那种陈腐、昏暗、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氛围截然不同,林晚的主卧,竟然出奇地……温暖,甚至可以说是温馨。_小_说·C!M¢S? ¢首?发?
窗帘是柔和的米白色,此刻拉开了一半,清晨不算明亮的光线洒进来。墙壁刷成了非常浅淡的鹅黄色。靠墙摆放着一张铺着粉色碎花床单的单人床,上面堆着几个毛茸茸的玩偶——一只憨态可掬的泰迪熊,一只咧着嘴的黄色小鸭子,还有一个穿着草莓裙子的兔子。床头的墙壁上,贴着几张简约的风景明信片,画面是阳光下的森林和湖泊。
一张白色的书桌收拾得干干净净,上面放着一个粉色陶瓷马克杯,里面插着一支干了的满天星。旁边是一盏造型可爱的猫咪台灯。衣柜是白色的,门关着,但整个空间透着一股属于年轻女孩的、被精心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