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浸透了咸味。我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梁老三熟门熟路地点了几道招牌菜:葱烧海参、辣炒蛤蜊、清蒸石斑鱼,还要了两壶烧酒。
酒过三巡,梁老三的话明显多了起来:“陈小子,不是我不讲情面,这船是我命根子……”
我给他斟满酒:“梁叔,我理解。但您看,我们确实诚心买……”
“诚心?”梁老三打了个酒嗝,“诚心就拿现钱来!”
老李趁机插话:“梁老三,你还记得孙二爷不?”
梁老三的手突然顿住了:“孙……孙二爷?”
“孙二爷可惦记着你呢,”老李神秘兮兮地说,“上次还跟我提起你,说梁老三那小子,欠我两瓶好酒……”
梁老三的脸色变了变:“他……他还健在?”
“健朗着呢!”老李掏出我们带来的酒,“这不,专门让我们给你带的。”
梁老三盯着那两瓶酒,喉结上下滚动。我知道,孙二爷年轻时是这一带出了名的狠角色,据说还救过梁老三的命。
“咳咳……”梁老三的气势明显弱了下来,“既然孙二爷都发话了……七千五,不能再少了。”
我心中一喜,但面上不显:“梁叔,七千,今天就能付现。”
梁老三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七千?你……”
“外加帮您把仓库里那批积压的渔网处理了。”我补充道,“我认识县里收购站的人。”
梁老三沉默了,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窗外,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终于,他重重地放下酒杯:“七千三,渔网的事你负责。”
“成交!”我伸出手。
梁老三却突然按住我的手:“等等,有个条件。”
“您说。”
“这船的名字不能改。”梁老三的眼神突然变得柔软,“‘海鹰号’,是我闺女起的……”
我和老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手续办得很快。下午,我们带着地契和船钥匙回到了码头。梁老三站在岸边,看着我们登上“海鹰号”,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叔……”梁有生小声说,“要不您再跟船出一次海?”
梁老三摇摇头,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塞给我:“拿着,船上用得着。”
打开一看,是一本发黄的航海日志和一套精制的渔具。
“梁叔……”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梁老三摆摆手,转身就走:“好好待她。”
夕阳西下,“海鹰号”缓缓驶离青渔港。我站在船尾,看着梁老三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黑点。
“陈哥!”梁有生兴奋地在甲板上蹦跳,“咱们有船了!”
老李则忧心忡忡地翻看着账本:“后生,钱花得差不多了,得赶紧出海回本……”
我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明天一早就出海。”
夜幕降临时,我们回到了村子。远远地,我就看见仓库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怜春雪正踮着脚尖张望。
船刚靠岸,她就小跑着迎上来:“怎么样?”
我晃了晃船钥匙:“搞定了!”
怜春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但随即又黯淡下去:“花……花了不少钱吧?”
“七千三。”我轻描淡写地说,“还帮梁叔处理了批渔网。”
怜春雪的手指绞在一起:“那咱们现在……”
“放心,”我搂住她的肩膀,“明天就出海,保准赚回来。”
仓库里,闻讯而来的渔民们围满了“海鹰号”的模型——那是梁有生用木头粗略雕刻的。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明天的航线,气氛热烈得像过节。
怜春雪悄悄把我拉到一旁:“陈根,我……我做了个梦……”
“嗯?”
她咬着嘴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梦见大风暴……船翻了……”
我捏了捏她的脸蛋:“傻丫头,梦都是反的。”指着窗外的星空,“看,明天准是个好天气。”
她勉强笑了笑,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这个……你带上。”
打开一看,是个小小的桃木符,上面刻着“平安”二字。
“哪儿来的?”我惊讶地问。
“昨天去庙里求的……”她的耳根红了,“我……我攒了三个月的鸡蛋钱……”
我心里一热,将桃木符贴身收好:“谢谢。”
夜深了,众人陆续散去。怜春雪在灯下仔细地为我准备出海的衣物,每件都叠得整整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