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子像是块老布衫,歪歪扭扭地趴在大山里。¢幻·想\姬/ \已.发+布_罪?歆/璋.截¨
陈年的茅草屋东倒西歪,像极了农闲时倚在墙根打盹的老汉,屋脊上长着狗尾巴草,被山风一吹就摇头晃脑。
屋前屋后被人用镰刀劈出了羊肠小道,石板上还有着经年累月的脚印。
有几座屋子彻底荒了,青灰色的土墙爬满野蔷薇,窗棂被树藤缠成绿网,连门都被茅草封得严严实实。
或许是人拖家带口去了城里,又或者是最后剩下的老人己经离世了。
但不管怎样,总是要化作黄土的。
靠着大山活着,又死在山里,也算是一种归宿了。
天还没大亮,月亮挂在树梢像块缺了角的糍粑。
山雀子在老槐树上叽叽喳喳,露水顺着槐叶尖往下滴,啪嗒啪嗒打在小梵和容容的肩上。
涂山容容轻轻一点,露水便化作了水汽。
他俩踩着满地的月光进了村子,影子被拉得老长,在石板路上拖拖拉拉。
转过歪脖子树,前头突然晃出一团昏黄。
顺着光亮,他们看见了一处小棚子,竹篾扎的棚顶早被岁月啃得千疮百孔,几缕月光漏进来,在木桌上洒下斑驳光点。
棚子里,一老汉正佝偻着背擦桌子,粗布抹布在桐油桌面上蹭出沙沙声。
“唉…这盏老油灯又该添油了。”老汉嘟囔着,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护住火苗。
棚顶破洞边缘耷拉着几根褪色的布条,那是妻子先前,用做嫁衣剩下的蓝花布补的。
如今布料早被风雨啃成碎絮,窟窿眼儿里还卡着几片干枯的树叶。
想起前年的这个时候,她总爱往棚子底下撒把小米,引得斑鸠、麻雀扑棱棱地来啄食。
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会歪着脑袋看她补棚顶,有时候还会把线头啄得乱飞。*看¨书-屋/ `已¢发_布/罪\辛′彰^踕`
妻子也不闹,就高兴地看着。
“当家的,你看,这些小家伙多可爱呀,真讨喜。”
“是挺好看,但是跟我闺女比起来差远了。”
“你呀,天天就知道你闺女,都不怎么疼我了。”
“哈哈哈,你也可爱,你俩最可爱了。”
“德行…”
………
这两年妻子也不喂了,这些小畜牲也就待不住走了。
“人都吃不上饭了,哪还有闲粮喂这些小畜生哟。”
老汉望着月光里翻飞的布角,又摸了摸兜里皱巴巴的银票,把擦拭凳子的动作放得更轻了些。
“可得小心些,碰坏桌子了,可没钱修。”他总是这样自言自语。
“啪嗒啪嗒…”
石板路上忽然传来细碎响动,赵老汉握着抹布的手顿了顿,抬眼望向薄雾笼罩的村口。
月光穿过破棚顶的窟窿,在地上筛出几片银斑,两道朦胧的影子正踩着光斑慢慢挪过来。
老汉笑了笑,难不成是谁家小子带媳妇回来了?
看样子像是老李头的宝贝孙子。
嗯?不对,那影子头顶怎么毛茸茸的?
老汉眯起眼睛,浑浊的眼珠里映出晃动的轮廓。
前头穿绿裙的姑娘发间垂着狐耳,后头那位除了对毛茸茸的耳朵,还有一个雪白的大尾巴。
“莫不是…”
老汉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边豁口。
前些日子村长挨家挨户贴告示,说道盟下了文书,人妖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还说什么要共建太平盛世。
村里人都当那是瞎话,聚在祠堂门口嗑着瓜子笑:“人跟妖咋能处一块儿?除非日头打西边出来!”
可老汉信。!嗖^餿¢暁*税*蛧¢ `埂_辛?罪`全.
在短暂的日子里,那位帮助他的爷,就坐在这棚子里喝他烧的粗茶。
爷说起话来文绉绉的,眼里却亮堂堂的,他说的“万物皆有灵,本就该各安其位”。
老汉现在还记得。
所以…他有点紧张,但不至于惊恐。
脚步声越来越近,老汉用袖口抹了把额头的汗。
借着油灯昏黄的光,他看清了两人模样——绿衣姑娘眉眼弯弯,相貌绝美,透着股说不出的甜软;那少年生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很是俊朗。
两位长得真像天上的仙人,根本不像是这个小村子能出现的。
“这位…先生,请问您这是卖烤鸭的吗?”少年晃了晃手里的铜板,声音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