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与空间都在这处宅邸之中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它们被随意地裁剪、拼贴、黏合,就像是被命运女神漫不经心地摆弄于手心的丝线。.天_禧^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
可是,神话里说,命运女神至少会遵照一定的规律,整理出每个人的人生。她们公正且严格,一人纺织生命之线,一人决定长短,一人将其剪断,无人能够违抗她们的安排。
而在米娅的手中,他们每个人的人生——包括她自己的——都像是一团毫无规律的乱麻,任由她凭着喜好肆意地玩弄。
他看见她被巨龙的烈焰灼烧得焦黑,也看见她携带举世闻名的宝剑砍下了巨龙的头颅,将它悬挂在自己的法师塔中,邀请众人前来欣赏;
在某一条道路里她长居巨龙的森林,枕在那条曾被她砍下头颅的巨龙的脖颈上入睡,它将她视作最亲密的战友,不论她去往何处,巨龙始终忠心耿耿地护卫左右;
他看见伊登被腐烂的尸体重重包围,那凄惨的嚎叫连他亦不忍听闻;
第二天老师依旧若无其事地带着他前往那片地下的遗迹,伊登一路活蹦乱跳,丝毫不知自己曾在此处遭受过怎样的痛苦;
他看见阿尔维斯死在冰冷的湖水中,他的尸体在深蓝的湖水中沉沉下坠,水中的魔兽蜂拥而至,等它们再散开的时候,水中只剩下了一具被啃得干干净净的白骨。^8′1~k!s.w?.^c!o?m¢
阿尔维斯的眼睛至死都望着湖面的方向,而老师在一分钟后才拽着一条凶暴美丽的人鱼匆匆赶回,对着白骨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有关安德里斯自己的,当然也并不少见。
安德里斯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一路的冒险是如此艰辛,原来在那无数条曾被她重置的道路上,他曾以无数种不同的死法死去——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死去的。
还有小部分的时候,他们也并未死亡,但是只要她有一点不满,譬如【好感度掉了】,譬如【忘了带双倍经验道具】,譬如【有一个隐藏关卡没刷出来】——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弃之于身后。′白¢马^书.院, ¨免,费?阅\读`
安德里斯终于明白,于他的老师而言,这一整个世界,就是一个为了她而诞生的游乐园。
他们的生存、死亡、欢乐、悲伤,他们的幸福、苦痛、磨难、抉择,那些他们在自己的人生里所挣扎犹豫纠结、所享受哀嚎承担、所为之展颜为之落泪为之拼搏为之奋斗,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巨型游乐园中,供她嬉戏与畅玩的项目,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她就像是一个坐在观众席里的观众,兴致勃勃地欣赏他们带来的表演,并且可以随心所欲地更换剧目、修改结局。
——这就像是神祇的特权。
安德里斯想,至少他对她的认知有一点没错,那就是他的老师的确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不是说她的战力,不是说她的魔法,而是说她对待他们所有人,始终高高在上、冷漠无情。她俯视着埃瑞斯塔的万事万物,如同神明自云间俯视地面上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蚂蚁。
观众或许也会为剧中的角色而落泪,会因剧情的进展而欢呼或是悲伤。但是当幕布落下时,他们只会鼓掌、起身、离去,并不会跟着剧中死去的骑士一同倒在狼藉的战场上,也不会随被流放的公主一起前往极寒的荒原——
亲爱的,那对他们而言,只是一场剧目,一次表演,一个游戏啊。
我不甘心。
安德里斯想。
我不甘心。
他顶着一颗混混沌沌的大脑,再一次从破碎的大门中跌落。这一次,迎接他的不再是坚实的地面。
他掉进了暗红色的潮水之中。
lv.142 血色海洋
暗红色的水涌入安德里斯的口鼻。
他最先尝到的是浓郁的腥甜, 好像有人将他摁进了地狱的血池之中。
不过,这种液体远没有血液那般粘稠,它更像是被染红又被调味过的海水, 在这片广袤无边的世界里卷起了滔天的风浪。
被卷入其中的不仅有安德里斯,还有那些发光的大门。它们同他一样,时而被红色的海水抛上浪尖,时而被深藏的漩涡摁入海底。
安德里斯还在挣扎的过程中碰到了一些冰冷的物体。
起初他吓了一跳,以为那是什么魔兽的攻击,把对方狠狠推开以后,才惊恐地发现, 那竟然是一具少年的尸体——尽管尸体少了大半个脑袋,安德里斯还是从对方只剩半拉的金发、与熟悉的穿着中轻松地辨认了出来:
那是十四岁的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