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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道德基因剪

鹰。她举起“刑天”,剔透的刀身内,液态光疯狂流转,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渴血的活物。

刀尖,对准了胚胎光膜下那条最粗壮、最狰狞的暗红色基因链——它正幻化出成吉思汗铁骑冲锋的咆哮虚影。

陈北河屏住了呼吸,异能全开。在他微观的视野里,世界只剩下那把刀和那条链。刀尖刺破无形的光膜阻力,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滋”声,仿佛滚烫的烙铁按上活肉。就在刀锋触及那条沸腾的战争基因链的刹那——

异变陡生!

春花持刀的手猛地一颤!不是退缩,而是某种无形的、巨大的反冲力顺着刀柄狠狠撞入她的身体。她闷哼一声,牙关紧咬,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溢出一丝鲜红。与此同时,陈北河脑中“嗡”的一声巨响!

那些声音……那些他早已刻入骨髓的声音……消失了。

窗外,被量子牛群追得魂飞魄散的二娃子那撕心裂肺的哭嚎——消失了。

窑洞里,王婆家刚出生的小羊羔寻找母羊时细弱的咩叫——消失了。

甚至,就在这实验室门外,警卫紧张踱步时皮靴摩擦地面的沙沙声——也消失了。

一片死寂。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他还能“看”到二娃子惊恐张大的嘴巴,看到小羊羔翕动的鼻翼,看到警卫额角滚落的汗珠,但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属于生命挣扎、恐惧、求存的声响,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抹去了。他的世界被剥夺了声音的维度,只剩下默片般冰冷晃动的影像。

而更深的恐惧,来自他灵魂的深处。一种冰冷、坚硬的东西,正迅速冻结他胸中翻腾的岩浆。就在几秒前,他看到二娃子被牛角掀翻的虚影时,那股撕裂心肺的焦灼,那股要不顾一切冲出去的冲动……熄灭了。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只剩下一片漠然的死灰。他“知道”那孩子很危险,但他“感觉”不到。那根连接着他与所有弱小生命的、名为“守护”的神经,被某种无形的利刃,齐根斩断。

“刑天”的刀锋,已经切入战争基因链的核心!胚胎内部,暗红色的杀戮碱基在液态光的灼烧下剧烈扭曲、崩解,发出只有陈北河异能才能感知的、无声的凄厉尖啸。光膜上,青铜战车的幻影碎裂成点点荧光。

春花背对着他,身体绷得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握着“刑天”的手稳如磐石,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着那非人的反噬之力。鲜血,沿着她的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绽开一朵朵细小而刺目的花。

就在这时,陈北河“看”到——或者说,他那被强行扭曲的感知“被动地”接收到——胚胎光膜上最后闪过的景象:不再是宏大的战争场面,而是一个极其微小、却清晰得令人心碎的片段:一个穿着破旧花袄、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被狂奔的量子牛群撞倒,小小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抛起,落向尖锐的铧犁……那是童年的春花!

他猛地抬头,视线穿透实验室的观察窗。窗外,真实的、恐怖的场景正在上演:被惊扰的量子牛群彻底狂暴,几头闪烁着诡异蓝光的公牛正将一群哭喊的孩子逼向打谷场边缘,那里堆放着废弃的、刃口朝上的锋利农具!跑在最前面的,正是二娃子!他惊恐地回头,嘴巴大张着,无声地哭喊着一个名字——“春花姐!”

而春花,正背对着这炼狱般的景象。她的全部心神、全部意志,都倾注在手中的“刑天”和那颗搏动的胚胎上。刀锋之下,战争基因链寸寸断裂、消融。胚胎的光芒似乎纯净了一丝,搏动也趋向平稳。手术,成功了。

代价呢?

陈北河感到彻骨的寒冷,比西伯利亚的冻土更甚。他张了张嘴,想嘶吼,想提醒,想冲出去。但胸腔里空荡荡的,那驱动他无数次挡在危险前面的本能之火,熄灭了。他像个局外人,看着默片里上演的惨剧。他甚至清晰地“看”到春花握着“刑天”的手,在胚胎战争基因彻底消散的瞬间,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那是一种完成使命后的疲惫和解脱。

然后,春花缓缓转过身。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没有看到窗外惨剧的惊骇,没有对二娃子身处绝境的焦急,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春花”的、那种母兽般的护崽本能。她的眼神空洞,越过陈北河,落在那个悬浮的、暂时摆脱了战争阴影的胚胎上。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刚刚修好的农具,一件与己无关的器物。

她抬起没有持刀的手,用沾着自己鲜血的袖口,随意地擦了擦嘴角。动作机械而漠然。接着,她的目光极其平淡地扫过观察窗外——扫过那些在量子牛群獠牙和锋利农具间绝望挣扎、无声哭喊的孩子们,扫过被牛角顶翻在地、正徒劳地向她伸出手的二娃子。

她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没有痛,没有急,没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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