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艰难地冲出喉咙后,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虚脱般的轻松感。
何云芝的眼眶瞬间彻底红了,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地滚落下来。
她踉跄地快步冲到我的面前,双手颤抖着,珍重无比地捧起我的脸,那滚烫的泪珠滴落在我的手背上:
“傻孩子……傻孩子啊……说对不起的该是我……是妈对不起你们……整整亏欠了你们父子二十年啊……”
她的掌心温暖而柔韧,带着一丝熟悉又遥远的淡淡茉莉余香。
“给妈一个机会……好不好?让妈把亏欠你们的……慢慢补回来……好不好?”
望着她眼底汹涌的泪光,我的喉头被巨大的情感冲击得阵阵发紧,仿佛有千言万语被堵塞在那里。
最终,所有的言语都只化作了脖颈一次沉重无比,却又无比清晰的上下动作——
我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好。”
何云芝瞬间将我紧紧地搂入怀中!
她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压抑了二十年的哭声终于在此刻尽情地倾泻而出,带着巨大的悲恸与失而复得的狂喜:
“都怪妈不好……是妈没用……让你们父子……吃了整整二十年的苦啊……”
她的拥抱温暖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力量,带着一种只属于母亲的,让人心神安宁的独特气息。-?o咸1鱼2看′+.书$ ?§最?t`新¥章=节?×更}新,快¤¨
一旁的孙浅语悄悄别过了脸,目光投向窗外,悄悄地抹去眼角那一点湿 润。
而病床上,父亲安静地躺在那里,那双浑浊了太久的老眼,也终于泛起了一层欣慰的光,眼角同样泪光闪烁。
何云芝轻柔地替我拭去脸上的泪痕,然后转向病床上的父亲,目光中饱含着浓浓的心疼与深深的愧疚:
“老秦,你等着,我找了国际上最顶尖的专家团队过来,你的病,一定能好起来的!”
她走到床边,轻轻在床沿坐下,伸手极其温柔地覆上父亲那只布满沧桑老年斑的手背,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无价珍宝。
“等你身体硬朗些能下床了,我们去老街吃你最爱的糖糕……就像……就像我们年轻时最爱做的那样。”
何云芝的脸颊因为这句回忆泛起了淡淡的,如同少女般的红晕。
垂眸敛目时,她眼角那些细密的纹路里,仿佛都荡漾开温柔与甜蜜的笑意。
二十年的漫长时光带走的岁月,仿佛真的在这一刻悄然逆流回转。
父亲枯瘦的手指微微一动,然后以一种与此刻身体状态截然不符的力量,异常坚定地反手握住了何云芝的手。
看着病床上他们那两双隔了二十年岁月长河,终于再次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释然的笑容。
初夏午后的阳光,慷慨地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洒落在他们相握的手和充满复杂情感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