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实在疼痛难忍,就叫出来。此地没有外人。”
灵昭一生要强,此时痛到极致了却仍是紧咬着唇,不肯出声,只是手指抓住他衣角攥来攥去。明含章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专心为她缓解疼痛。直过了将近半柱香时刻,才见她神色逐渐平和,鼻息也不再急促。灵昭靠在他肩头,额头涔涔冷汗都被蹭在他衣领,被冷风一吹也不觉冷,想是方才传来的法力起了效用。二人之间忽地挨得极近,近到呼吸可闻。只是此时危急,都顾不得想别的。明含章神色清明,手指仅在她腕上轻轻搭着,没有半分逾越。待到痛楚消失了大半,五感渐渐回笼,鼻端又嗅到那冷冷的檀香,灵昭这才终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擡袖擦拭了额上冷汗,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心中却更郁闷了。她总记得明不详应该极为痛恨她,否则怎么会对她十几年穷追不舍,在她卸任鉴心院院主之位后,还要千方百计调查她的下落?可是今日一见,他却又是一副端方守礼的模样,眉目澄澈,一派平静。一双眼望过来的时候真是无情,既没有笑,也没有恨。她尚未开口,便听得明含章问:“那三支短镖断然不会造成如此伤势,你仔细回想,是否还受过别的伤?”灵昭收回思绪,勉力道:“短镖上似乎淬有剧毒。”“无毒。”明含章道,“你受伤时我便查验过,后来你的同伴为你清理包扎时也仔细看过,短镖无毒。”“这就怪了,我只受过那一击。”灵昭想了想,“顾铭似乎打过我一掌,但那掌只是单纯内力而已,若有伤害,当场便发作了,不会等到现在。应当只是以前受伤的后遗症罢了。”“你以前还受过伤?”灵昭扯出一抹笑容:“玄门之人,谁不是自小便摸爬滚打?我又生在这恶人扎堆的鉴心院,若不练得一身铜筋铁骨,怎么压得住手底下这帮人?”明含章拧着眉,闭了闭眼,不知在想什么。灵昭没注意到他神色,只想着时间紧迫,回院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不能再在此事上耽搁,便宽慰道:“好了。想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回院中疗养一段时日也就没事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府主回程路上小心。”说罢便要动身启程。她法诀还没来得及使,明含章却伸手拦住她前路,道:“我送你一程。”“不必不必,我自遁光而去,眨眼间也就到了。”灵昭摆手道,“你……咳,不好太过于劳累奔波,还是先回府中吧。”明含章也不坚持,只淡声道:“千钟镇一案牵扯到平烟渡的势力,鉴心院诸位长老必定对这个结果不满意。此时若是有明府在场,他们至少不会过多苛责。”灵昭想也没想,当即拒绝了:“无论诸位长老如何做,我也自有办法应对。不必劳烦明府主再多费口舌了。”明含章颔首,轻声道:“院主后心伤口来得蹊跷,若是回院中途发作,可不好办。”堂堂一门之主,将话说到这个份上,灵昭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她至今猜不透明含章的用意,只是本能地认为他危险。兴许也是前世那种始终盘桓的危机感作祟,叫她对所有人都充满防备与警惕。尤其是明含章,她自始至终都弄不清此人到底目的为何。不过,如今重来一世,她倒是可以借机探一探他的底细。云雾散去,月明星疏。灵昭眯着眼笑了笑,月光之下,她的脸颊明净柔白,黑亮的瞳仁中带着狡黠的孩子气:“好啊,那就劳烦明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