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存的肾上腺素如同退潮般从张牧云体内撤离,留下的是一片令人头晕目眩的虚弱滩涂。·s^o¢e.o\.?n^e^t/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钝痛,精神力的过度透支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硬生生撕扯掉了一块,只剩下摇摇欲坠的空壳。
他几乎是半倚半靠在罗三水那看似单薄实则坚韧的胳膊上,才勉强维持着向前走动的姿态。
“旧码头……能量波动……稳定点……”张牧云低声重复着齐雅书通讯中那几个断续却关键的字眼,试图在混乱的思绪中理出一条线索。
他的视线穿过眼前依旧浓稠、翻滚不休的灰白雾气,投向记忆中嘉陵江水流淌的方向。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或者说,在扭曲着这片诡异的空间。
罗三水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只完好的右眼警惕地扫视着西周,另一只黑曜石义眼则在昏暗中反射着微弱的光,显得格外瘆人。老人的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刚才对付“实影”和强行占卜都消耗了他不少元气。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在这种连磁场都彻底紊乱的地方,经验和首觉远比罗盘可靠。
片刻后,他然后沉声道:“这边走,水腥味重了。”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迷雾中跋涉。
脚下的触感在坚硬的现代地砖和松软泥泞的土路之间不断切换,但频率似乎在逐渐降低。周围那些如同鬼影般闪烁叠加的景象,也开始变得稳定。现代洪崖洞那标志性的吊脚楼和璀璨灯火,如同被橡皮擦粗暴地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连绵的、低矮破败的木结构建筑,墙皮斑驳,露出内里潮湿发黑的木料。
空气中,那股混合着江底淤泥、腐烂水草和某种工业废料的腥臊气味愈发浓烈,甚至盖过了雾气本身那令人作呕的金属锈蚀味。
更清晰可闻的,是隐约传来的、属于另一个时代的喧嚣回响。不再是之前那种混乱的噪音轰炸,而是更具指向性的、仿佛隔着一层厚重幕布传来的码头特有的嘈杂。
终于,前方的雾气骤然变淡了一些,如同舞台的幕布被缓缓拉开。
一个完整的、全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景象,突兀地呈现在他们眼前。
这是一处颇具规模的江边码头。
脚下是坑洼不平、被岁月和江水打磨得光滑的青石板路,缝隙里塞满了黑色的煤渣和难以名状的污垢。码头边缘,是几排用粗大原木搭建的栈桥,大部分己经腐朽不堪,长满了滑腻的青苔,有些地方甚至己经坍塌,露出下方浑浊翻滚的江水。~萝?拉+小-税, ^蕞?新?彰′结*哽*辛^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混合了劣质煤烟、潮湿木头、鱼腥和汗臭的复杂气味,仿佛将人瞬间拖拽回了那个蒸汽与人力交织的年代。
码头一侧,一块歪斜的木牌上,用己经褪色模糊的繁体字勉强可以辨认出三个大字——“民生渡”。
木牌下方,还钉着一块更小的铁皮牌子,上面刻着“民生实业轮船公司”的字样,锈迹斑斑,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
“民生码头……”张牧云低声念道,心脏没来由地一沉。
就是这里。
齐雅书提到的“旧码头”,那个病人呓语中的“民生”,都指向了这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码头上并非空无一人,影影绰绰的,有不少“人”在活动。
他们大多穿着粗布短褂,打着赤膊,或者穿着洗得发白的、式样老旧的号服。这些人有的扛着沉重的麻袋,有的推着吱呀作响的独轮车,有的则在费力地用粗大的缆绳固定着停靠在岸边的几艘木船。他们的动作机械而僵硬,如同提线木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对张牧云和罗三水的到来视若无睹,仿佛他们只是两团无形的空气。
这些木船样式古老,船身布满了藤壶和水渍,显然饱经风霜。
而在这些小型货船中间,赫然停泊着一艘庞然大物,一艘巨大的、有着高耸烟囱和明轮结构的蒸汽轮船。船身同样锈迹斑斑,多处钢板甚至己经腐蚀穿孔,但它却并未像其他废弃物那样散发出死寂的气息。
相反,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的“活力”正从船身内部隐隐透出。
张牧云甚至能感觉到,那艘船的钢铁骨架似乎在微微震颤,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正在不均匀地呼吸。
船头的旗杆上,一面破烂不堪、几乎看不清颜色的旗帜在无风的雾气中诡异地飘荡着,依稀能辨认出“民生”二字。
“这些……都是‘响’?”张牧云看着那些麻木搬运货物的身影,低声问身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