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穆动作一顿,脸色有些泛白。
过往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就算他努力克制,遇到类似的场景和人,还是不免陷入情障之中。他对孟千秋最初的善意也来源于此。然而此时此刻,他已经有些看不清自己的所思所想,道不明那人对于自己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见他久久没有动静,一旁的茸茸喵喵叫唤起来。它对容穆这副茫然的模样再熟悉不过,意识到他又陷入了情绪的漩涡中,急忙出声提醒。容穆这才如梦初醒,孟千秋的情况本就不该再拖延,每耽误一刻,离魂咒的效果便加深一分。 再这般犹豫不定,只会重蹈覆辙。心神凝聚,他缓缓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绘有符咒的丹符边缘渐渐泛起光芒,慢慢化为三道流光,融入孟千秋体内。丹符消失的刹那,容穆也伸出右手二指,点在他眉间。短短几息功夫,原本安静的室内忽然凭空响起呜咽声,诡异的黑紫色气息从孟千秋眉心涌出,他的表情也变得痛苦不堪。“果然,”耳中异响凄厉,容穆不由冷笑,“便是那摄魂笛作祟。”那股黑气甚至不甘于盘踞在孟千秋周围,转而直扑容穆面门,大有和他同归于尽的架势。容穆冷哼一声,长发无风自动,另只手从身侧缓缓擡起,随即睁开双眼,五指并拢,做出抓取的姿势。炽烈的金光汹涌汇聚,将黑气挤压得越发局促,伴随着刺耳的哀嚎声,逐渐化作鸡蛋大小的一枚黑色结晶,“当啷”坠于地面。与此同时,茸茸迅速扑上来,一口将结晶吞入腹中。“呼……呼。”大量消耗内息,容穆此时的状态自然称不上好,但他还是强忍着疲倦感,引导另外两枚丹符温养孟千秋的气海和心脉。孟千秋体内的离魂咒积累已深,绝非一时一次所能做到。而他自己全无察觉,身边也没人发现异样,如果不是暗中加害之人隐藏的太好,便是那些能够贴身接触的人出了问题。所以,还需做些掩饰。他凝神思索了一阵,再次刺破指尖,绘了一张新的丹符。既然孟千秋所中离魂咒是摄魂笛所致,只需用在笛声奏响时用丹符封闭听觉,再使他短暂昏迷,便能营造出咒术生效的假象,打消对方的疑虑。在查明对方身份之前,这是最保险也最稳妥的方式,甚至无需向孟千秋本人解释。容穆始终没有停下动作,直到孟千秋紧皱的眉尖松开,双颊恢复血色,才缓缓收回内劲。强烈的虚弱感让他眼前发黑,略显狼狈地跌坐在地。“喂,你就在那边干坐着”他没好气地朝茸茸挑了挑眉,“快来扶我一把。”茸茸起身抖了抖毛发,转眼间恢复了雪豹大小,凑近容穆身旁,让他靠在自己身侧。它与容穆一同降生,自幼朝夕相处修炼,内息同源,对于消耗过度的后者来说是最适合的疗剂。容穆趴在它柔软的毛发间闭目调息了一阵,感觉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便笑着拍了拍它的背:“多谢,这些时日辛苦你了,我没胆量当面致歉,还得麻烦你亲自出马。”茸茸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它出现在孟千秋身边当然不是偶然。主要原因还是身边这家伙觉得对方不肯原谅自己,又实在放心不下,只能将灵识寄托在它身上,安排它陪在孟千秋左右。不过也正因如此,它似乎听到了些不得的消息。“系统……积分……心悦值……”容穆抚摸着茸茸,喃喃回味这几个陌生的名词,碧眸中泛起深思之色。当时孟千秋对着虚空自语,仿佛对面存在着某个他们看不见的人或者物。这放诸常人确实很难理解,甚至会觉得他精神有恙,但容穆修习咒术多年,自然知晓世间确有此种旁人不可见的神秘存在。而他同样能确定的是,孟千秋并非身负特殊能力之人,他体内也不存在所谓双魂。唯一特别的,便是那夜萧晚亭欲言又止之事。在成为质子前,他曾有幸接触过因溯道其文其事。与西泷咒术和东巫巫术不同,因溯道所崇尚的并非具体的人或物,而是不可捉摸,虚无缥缈的“天命”。施行咒术的代价已然不可小觑,更遑论探知天命,企图以人力加以变易了。所以,不论萧晚亭做过什么,也不论孟千秋对此是否知情,自己也只能在力所能及之内护他周全。“我感觉好多了,多谢。”收敛思绪,容穆拍了拍茸茸的肩,撑起身来。孟千秋依旧双眼紧闭,呼吸绵长,看上去睡得正沉。他忍不住叹口气,无奈之余又感到几分轻松,倘若对方如同之前见面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