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头深深埋进双膝,良久才吐出了一口气。
……这段小插曲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等孟千秋沐浴完回屋歇息,两人都识趣地当此事从未发生。上次落水伤了根本,加之病情反复,他又恹恹地在床上养了好几天。直到某日被明景钰传召,就秋猎祭礼事宜请他进宫商议。上次柳明川帮忙取回的书他都大致翻了翻。祭礼的流程并不复杂,最重要的便是作为起始的开祭仪式和由专人主导的蹈祭圆舞。开祭仪式的时辰、地点、人员都有讲究,甚至还需要部分邀请常驻外域的异姓王侯。想到即将办理的手续和来往礼节,孟千秋就觉得头大。以上种种他都当面和明景钰解释了一番,后者虽然没安什么好心,却也做足了面子工程: “千秋身体抱恙,还为祭礼这么操心,哀家看在眼里也是心疼得紧。”她涂着鲜艳蔻丹的手轻轻交握:“前期手续便劳烦你多费费心,至于蹈祭圆舞,这素来是国师一脉才能承担的职责……哀家会亲自与晚亭商量。”明景钰名为太后,其实不过三十光景,正是大好年华。说起萧晚亭时,还忍不住露出了几丝女儿娇态。孟千秋看在眼里,心底百味杂陈——若是她知晓国师是自己的攻略对象,只怕根本没办法和他这般和和气气地谈合作了吧。他掩饰性地呷了口茶,余光瞥见站在明景钰身后的一名嬷嬷。那人细眉细目,姿容清秀,不知怎的有些看不出年纪,一头云鬓在脑后束成大髻,上面簪着一枚制式特殊的墨玉簪。仔细观察,发簪表面下似乎隐隐有深紫色的光华流转。孟千秋回想了一下,好像每次见到明景钰,这位嬷嬷都会相伴身后。见他盯着自己半晌没说话,明景钰愣了愣,这才想起今日最重要的事还没做:“对了,千秋,听闻你最近心神不宁,哀家特地为你寻了些凝神静气的香料,今日你正好过来,稍后便一并带王府吧。”“曦月,”她回头对嬷嬷一笑,“把提前备好的香料交给王爷吧。”曦月嬷嬷应声福身,从耳室里取出两方长条的沉香木盒,递给孟千秋:“王爷,奴已将香料配置成小份,每盒中有一个月的余量,您每日早晨添置到香炉中即可。”“多谢。”接过木盒时,孟千秋偶然碰到了她的手。肌肤传来的触感冰冷得瘆人。几乎并非活人应有的温度。他蹙了蹙眉,推开木盒盖轻嗅了一口。盒中的香料包闻上去倒是清新舒爽,没什么异样。他正想把盒子盖上,一道身影便从门外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母后原来在这里,可让儿臣好找……小皇叔,你怎么也在?”是云惊澜的声音。孟千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那张俊美妖异的脸容倏地逼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簌簌的有点痒。云惊澜细致无比地打量着他,看架势连缺损了一根头发丝都能瞧得出来。确认他的确没什么大碍,才放心地松了手。“小皇叔身体不好,没什么非得当面商议的事,就不必劳烦他过来了。”他说着,忽然眉目一凛:“什么味道?”众人一脸懵懂,孟千秋后知后觉地看了眼手里的木盒:“陛下是说这个么,这是太后娘娘赠给我的安神香……”没想到这句话让云惊澜陡然变色,他后退几步,眼神变得极为不善:“大抵这香料用料也不够精良,说是有安神的功效,为何朕闻着便头痛欲裂?”“陛下的头痛之症由来已久,怎么今天偏偏要赖到哀家的香料上?”明景钰冷笑,“莫不是又有什么事惹得陛下不痛快了?”“儿臣痛快与否,母后难道不是再清楚不过?”云惊澜眸光睥睨,分明面对的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语气里却半分恭敬也无。“有这个闲心挂念小皇叔的安危,倒不如多操心操心您自己。您为小皇叔安排的晚榕公公,可闯了大祸呢。”……什么?孟千秋不由瞪大了眼。晚榕居然是明景钰的人?难怪他面对自己这个摄政王也敢颐指气使。敢情是背后撑腰之人身份根本不低于自己。如今东陆大权落在他们三人手中,彼此制衡甚至坑害也属正常。只是为什么连云惊澜也知道这件事,而且……还丝毫没有透露给自己?“哀家也是担心千秋,念在晚榕之前表现好,这才想着派他过去分分忧。皇儿如今对哀家横加指责,是要置你我的母子情分于不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