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走他们主仆身上所有的钱财,把落难的小皇子的脸踩在雪地里。
楚矜言记得那种冰冷的窒息感,他头皮生疼,勉力看见一张狰狞通红的面孔,高大的太监爽快地哈哈大笑,对他说:“待你爬进永安宫,再来找奴才报仇吧。”好啊。楚矜言想,第一个,我记下了。他如今身在永安宫,又被章之瑜亲口认为关门弟子,似乎一朝得势登顶,烈火烹油,不知道有多少目光正聚集在他身上,等着看他的反应。看他是谨小慎微,步步为营,还是被荣宠冲昏头脑,成为一个不知轻重的废物。可楚矜言偏不愿如他们的意,他既不愿表现得心机深沉,忍辱负重,也不愿一味藏拙,装成一个沉不住气的蠢材。他不介意辣手惩治被树在眼前的靶子,也不介意被有心安插的耳目,可他究竟是如何,便让那些居心叵测之人,自个儿慢慢头疼去吧。“殿下,好了。”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楚矜言睁开眼,铜镜中的他影像模糊,却也能看出与往日的不同:总是用一根白玉簪挽起的长发被尽数收拢成髻,戴上珠玉高冠,小太监甚至还给他敷了粉,楚矜言虽然略觉得别扭,可也知道是时下流行的造饰,便随他去了。时风崇尚奢华,喜好风雅,皇子礼制的朝冠以银为饰,雕刻造型精美,上嵌青玉、曜石,两旁垂珠,润然生辉。若如楚知行那般加封王爵,则更是讲究,朝冠主体为紫金镶玉,视之灿灿,华美辉煌。朝服也是官阶愈高,颜色愈深浓饱和,楚矜言这一套以青为主调,饰以银线织绣的白鹤流云,他肩宽腰细,身材修长,穿上后愈发意态出尘,简直有几分仙风道骨了。伺候的下人们更是躬身,不敢擡头多看。楚矜言理顺广袖,拿起朝笏。“走吧。”殿外天光已明,永安宫是帝王居所,离上朝的太极殿最近,穿过宫门,便是众位大臣等待的前殿。楚矜言走进去的时候,许多人都在看他。对这个从来藏于深宫的不受宠的皇子,许多人甚至不知其存在,可很突然的,关于他的传闻就传得沸沸扬扬。不知有多少人在观望,看他只是恰逢其会,一时好运,还是有什么真材实料,真要自此青云直上。又或者,是否几方势力相争中,推出来的靶子。楚矜言也知道,这些或张扬或隐秘的眼神之中,有多少是等着看自己露怯。但也有多少,带着殷殷期待,在背后支撑着他的脊梁。皇二子于众目睽睽之下目不斜视,昂首挺胸,走过文武两列间那条长长的夹道,施施然立于公卿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