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亮,一营二营的汉子就被鞭子似的喝令催起来。?s-o·s^o¢x!s!w*.*c·o+m+扎着黑腰带的,先顶着寒气绕山疯跑一圈(何止五里?那坡度,腿肚子都哆嗦)。接着便是摔打扑跌,拳拳到肉的体术。小秋教得极狠,动作慢了半分,戒尺裹着风就抽上小腿肚。
跟着小夏的弟兄更叫一个惨烈。跑完山,还没来得及喘匀气,便被赶鸭子似的踹进荒沟野林。射箭?挽弓的臂膀肿了又消;辨认踪迹?在林子里摸爬滚打,活像泥地里刨食的野猪;伏击、绞杀、冷招……一套套近乎搏命的玩意儿流水般往身上夯。一月下来,这帮汉子黝黑精瘦,眼神里却像淬了火的刀子,身骨硬了,拳脚稳了,更难得的是那一股子寻常草莽散不开的齐整劲,透出点大门派铁旗弟子的影子了。
严良也没闲着。每日除却跟小夏对练,就是四下里物色趁手的家伙。七弯八绕的门路,愣是叫他从青山帮手里、几个破落小门派的库底子,又抠出二十张硬弓劲弩,连前番缴获的四十件,一股脑分给各堂口。暗地里,几双眼睛早已像钉子,深深楔进游浩川日常的每一步里。
八月十五,中秋。
大燕处处张灯结彩,街巷孩童追逐嬉闹,花炮碎纸裹着欢声笑语扑了行人满头满脸,却惹不起半分火气。
黑石村严家深处那间静室,昏暗中只点着一盏油灯。严良半陷在圈椅里,闭着眼。外面喜庆的人声像隔着一层厚毡子,只余下自己沉稳的心跳。一桩桩盘算在心头飞快闪过,最终却滑向了更远的地方——从睁眼时的异乡客,到如今手掌一村一帮生杀……这滋味,荒诞得令人心头发烫。从前模糊的“想要什么”,如今清晰得如同刻在骨头上:征服!无论是这逼仄江湖,还是他心底那头蠢蠢欲动的兽。每一步踏平荆棘的跋涉,每一次险中求胜的豪赌,都如同最烈的老酒,烧得他喉咙发干。这隐秘的贪恋让他无声地咧了咧嘴,暗骂:老子骨子里,怕真是个祸胎!
灯火轻轻一晃,严良豁然睁开眼,眸子里再无半分恍惚,只有一片沉冷的笃定。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起身推开房门。
门外,青石地上黑压压站满了人。夜露浸湿了衣襟,却压不住肃杀之气。大小头目一个不缺,见他出来,无声地抱拳,躬下腰身。
“时辰到了。”严良目光掠过一张张紧绷的脸,声音不高,却穿透寂静,“按先前划下的道,走!”
“喏!”压抑的低吼应声炸开。人影憧憧,瞬间如黑潮般向黑暗中分泻而去,只留下浓重的夜色和门口守着的苏家姐妹——苏瑶握着袖中短刃,眸光沉沉望向夫君离去的方向;苏昭则挺立门前,身影如孤峰。
黑冰台与神羽门的影子,鬼魅般缀在严良身后,直扑游家大院。明面上是七进的气派宅邸,内里乾坤却在那三重门后——那底下,掘着康保县最大的销金窟,夜夜骰盅哗啦,压着无数见不得光的喘息。而另一路,一营二营的汉子,如同饿狼出笼,分扑游浩川在镇上的七处盘口,那灯火辉煌的客庄、喧嚣鼎沸的饭馆——顷刻之间,便要染上血色。
…………
戌时将尽,月轮初上,严良带着小夏、小秋以及五十名精锐,悄无声息地潜出黑石村,直扑康保县郊外那座灯火通明的巨兽——游家大院赌坊。
此处是游浩川的心尖肉,骰盅牌九轮盘齐全,昼夜豪客不断,更以守卫森严闻名全镇。游浩川本人,每夜必来此坐镇。这,便是严良今夜选中的雷霆落脚点。
二十分钟后,大院外围密林深处,数十双眼睛如同潜伏的饿狼,死死锁住那片笙歌鼎沸的院落。
子时的梆子声仿佛掐在喉管里落下。严良齿缝间迸出一字:“动!”
小夏与小秋眼神一碰,无需言语。身后众人,动作划一地扯出黑巾蒙住口鼻,只余下冰冷的眸光。两道纤细却煞气凛然的身影,领着黑冰台与神羽门共八十条好汉,瞬间撕破黑暗,涌向那金玉其外的“大宅门”。
小夏如利箭贯出,撞开虚掩的大门。厅堂内笙箫正浓,喧闹入耳。门口两个倚着柱子的彪形大汉被惊动,一个箭步冲上来喝问:“他娘的!哪路不开眼的……”
“送你上路!”
话音未落,小夏鬼魅般欺近,左臂铁箍般锁住一人脖颈,右手寒光乍现——那柄惯用的狭长快刀,已从她袖口滑出,精准狠辣地捅进第一名守卫的腹中!刀身血槽瞬间激涌出一股滚烫的红箭,飚射在雕花门框上。守卫双目暴突,喉头嗬嗬作响,双手死死抓住小夏的前襟。
小夏看也不看,抬脚将他沉重的躯体踹飞,踏着飞溅的血珠直扑厅内。死者垂死的闷哼成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