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面如死灰,一手拿着扁担,一手捏着粪勺的木柄,仿佛捧着催命符。
“世子...想想蛊老...想想不用挨打的日子...”
纪先生声音干涩,天知道蛊老这回又发什么疯?一言不合...不!有时候一言都没有就是暴揍一顿。
世子身体猛地一颤,两根手指的指尖,缓慢、嫌弃地捏住了纪先生递来的粪勺柄。
屏住呼吸,一步三挪地靠近那个散发着“原生态芬芳”的木桶。\s\h~e′n*n\v~f\u+.\c.o?m+
浓烈的气息透过丝帕钻入鼻腔,世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干呕起来,连连后退数步。
纪先生还在不停催促,“世子!稳住!就一下!”
世子一咬牙,一闭眼,学着纪先生的样子,用粪勺去舀那桶中之物。
然而他手抖得跟筛糠似的,重心更是全然不稳。
挑起半勺“精华”时,脚下一个趔趄——
“哐当——哗啦——!!!”
黄褐色的粘稠液体,伴随着令人窒息的“芬芳”,呈放射状泼洒开来!
更惨绝人寰的是,这“精华”大部分精准无比地泼在了恰好奉二公主之命,板着一张冷脸前来“观摩学习”的凌千绝身上!
一身玄色的劲装瞬间被染透,肩头、前襟湿淋淋一片,刺鼻的气味汹涌地钻进他的鼻腔。
凌千绝僵在原地,下一瞬,那张冷硬的面孔猛地扭曲,再也无法忍受,猛地弯下腰一阵干呕:“呕——!!!”
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连远处水田里正跟秧苗较劲的二皇子都忍不住皱眉捂住了鼻子。
大炎这边的人目瞪口呆,世子自己也吓傻了,粪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纪先生捂住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凌千绝剧烈呕吐着,抬起头时,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死死钉在面无人色的世子身上。
老弟团西人看够了二皇子的“浮萍战场”、萧景明的“人牛大战”和世子制造的这场惊天动地的“生化危机”,心满意足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朱文叙搓了搓下巴,尹正初、钱巨多和尉迟明辉无声地咧嘴一笑,西人脸上同时浮现出如出一辙的不怀好意。
西人目标明确,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气势汹汹地朝着大宁女红与浣洗组的地盘围了过去。
清澈的井水旁,则是另一番静谧景象。
姜若蘅挽起素雅的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安静地坐在小凳上。
面前是木盆、搓衣板和一盆待洗的粗布。
她动作不疾不徐,搓洗、捶打、漂清,每一个步骤都流畅而优雅,仿佛不是在劳作,而是在抚弄一张古琴。
那份娴静美好,与周围的嘈杂格格不入。
太子殿下“恰好”在附近“视察”,踱步过来。
他表面维持着储君的威仪,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姜若蘅微凉井水中浸泡得有些发红的手指上,耳根悄悄爬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那个...井水寒凉,仔细手。”
姜若蘅闻声抬头,温婉一笑,颊边飞起淡淡的红霞,“谢殿下关怀,不打紧的。”
太子看着她微红的手指,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最终,只是笨拙地从袖中掏出一方干净的素帕递了过去,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擦擦水。”
姜若蘅含笑接过,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太子的手,两人都微微一颤。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
无声的情愫在井水的清凉气息中静静流淌。
太子心中熨帖:父皇英明!这差事安排得妙啊!
姜若蘅心底微甜:殿下…还是这般心细。
纺织工坊区,气氛就截然不同了。
谢盼旋一身火红的改良骑装,英姿飒爽地踩在纺车的踏板上。
咬紧银牙,将踏板踩得虎虎生风,那样子,就像驾驭的是一匹烈马而非纺车。
洛欣蕊站在纺车前方,负责放线,端庄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和紧张。
“咔嘣!”又一声脆响。
“哎呀!”洛欣蕊轻呼。
只见谢盼旋脚下发力过猛,纱线再次被绷断,缠绕在洛欣蕊的手指和纺锭上,乱成一团麻。
“气死我了!蕊儿再来!我就不信驯服不了这纺车!”谢盼旋双颊一鼓,抹去额角的细汗,斗志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