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的余晖温暖地洒在他脸上,带着市井的喧嚣和自由的气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毫无拘束的空气,那味道,是尘土、是炊烟、是远处隐约传来的叫卖,是希望!
仰起头,对着那轮沉入屋脊的夕阳,张开嘴,只想将压抑了许久的郁气、恐惧和即将到来的狂喜化作一声长啸——
“自——呃?!”
啸声刚冲出喉咙,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扼住,硬生生卡在了半途,变成了一声滑稽的破音。
就在侧门拐角的阴影处,一道身影杵在那里。
钱巨多抱着胳膊,斜斜地靠着砖墙,俊秀的脸上堆满了毫不掩饰,猫捉老鼠般的得意笑容,眼睛眯成两条缝,精光闪烁。
“哟!”钱巨多嗓门洪亮,带着点戏谑的拖长音调,“这不是咱的好儿子宴安嘛!这火急火燎的,提着食盒,想去哪儿‘尽孝’啊?”
他故意把“尽孝”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厉安彦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像被泼了一盆冰水,透心凉。
万马奔腾的咆哮在心中疯狂冲撞,他脸上却不得不迅速堆砌起僵硬的笑容,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厌恶的讨好,
“巨...巨多义父!您怎么在这儿?孩儿...孩儿只是看天色晚了,想着文叙义父他们在宫里辛苦,去宫门外候着,顺便送些府里的点心垫垫饥...”
“送点心?嗯,孝心可嘉!孝心可嘉啊!”钱巨多摇头晃脑,像私塾里背书的夫子,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显得不怀好意。
慢悠悠地伸出手指,对着厉安彦摇了摇,“但是呢,好儿子,‘孝子规’第一条,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凡我儿宴安,出府门,需五位义父联名亲笔批条!你这...”
他手一伸,几乎戳到厉安彦鼻子前,“就文赋哥一个签名?不合规矩啊!大大的不合规矩!”
厉安彦只觉得一股邪火首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6?~?1?_看.书-网° _:×免?^?费?阅2±读>`£
强忍着把这家伙按进墙里的冲动,声音干涩,“巨多义父...这...事出从权,文叙义父他们都在宫里,实在...”
“事出从权?”钱巨多眼睛一瞪,随即又眯了起来,搓了搓手指,拉长了腔调,“话是这么说,不过规矩就是规矩!除非嘛…”
他故意停顿,那搓动的手指暗示性十足。
除非什么?除非贿赂!厉安彦瞬间明白了。
他只想立刻、马上摆脱这个瘟神!赶紧离开这几个见鬼的
“义父您说!只要孩儿能做到!”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接下来的半刻钟,对厉安彦而言,感觉置身于一场漫长而屈辱的噩梦。
在钱巨多“循(压)循(榨)善(钓)诱(饵)”之下,厉安彦为了脱身,几乎是含着血泪,在那张钱巨多那签下了一系列‘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钱巨多当场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蘸着口水,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记录下来,还让厉安彦按了手印:
《孝道践行书》
洗衣奴:自愿承包五位义父未来一周所有贴身衣物(特指亵衣裤)之清洗工作。
马屁精:每日需向至少三位义父进行不低于五十字、感情真挚饱满、内容详实具体之彩虹屁当面朗诵。
赌资包:若下次钱巨多义父与人对赌不幸落败,其差额由厉安彦“自愿”补足,不得有误。
零花钱:本月所有月例银子“自愿”上缴,由五位义父共同代为“保管”,以资“孝心”。
看着厉安彦抖着手签完最后一个字,按上鲜红的手印,钱巨多满意地吹了吹墨迹未干的小本本,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
他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用力拍了拍厉安彦僵硬的肩膀。
“这才对嘛!这才是我钱巨多的好儿子!懂事!”钱巨多笑得见牙不见眼,“去吧去吧!记得早点回来洗...哦不,是早点回来尽孝啊!哈哈!”
他哼着荒腔走板的小曲,心满意足,一步三晃地踱进了太傅府的侧门。
沉重的木门在厉安彦身后再次合拢,隔绝了钱巨多那刺耳的笑声。
自由!
那短暂的曙光之后,是更深的黑暗和更沉重的枷锁。
厉安彦提着食盒,站在原地,身体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微微颤抖。
猛地抬起头,望向那己经染上墨蓝的暮色天空,胸腔里积压的憋闷、怒火、不甘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张开嘴,继续用尽全身力气,要将那迟来,被钱巨多打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