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句淹没在端王妃轻咳声里,只余腕间翡翠镯子碰出清响。看书屋 追蕞欣章洁
“母妃与夫人慢聊。”裴霖屈膝时冲郁澜眨眼,石榴红裙摆扫过青砖上的残雪。
待走远了才贴着郁澜耳语:“许家姐姐的嫁衣用了三十个绣娘,金线能绕王府三圈呢!”说这话时,她故意冲着梅林方向努嘴——裴戬正与幕僚立在虬枝下,玄色大氅沾着零落梅瓣。
郁澜默不作声,捧着手炉往宴席去,忽觉后颈刺痛。
转头正对上裴戬寒潭似的眸子,他指间还转着半片梅瓣,方才掷来的暗器在雪地上滚出浅痕。
她扬起个恰到好处的笑,看他瞳孔微缩,喉结滚动着偏开脸,将梅瓣碾碎在掌心。嗖餿暁说旺 首发
“世子此次提前返京,许是念着那封匿名信吧…”幕僚话说到半截,被裴戬抬手打断。
他望着郁澜远去的背影,大氅暗纹里还藏着漠城带回的沙砾。
那封写着“望心安”的信笺正躺在他贴身暗袋,与许琳懿的婚书叠在一处。
他理所当然地以为,那封信正是出自许琳懿之手。哪里猜得到,竟是郁澜写的?
暖阁里炭盆烧得噼啪响,娄蜜解了白狐斗篷抱怨:“许夫人看人家像挑猪肉似的。”
裴霖捏着梅花酥笑岔了气,酥皮渣子落在郁澜袖口绣的缠枝莲上。?_§如°<:文\网& £!首-?§发t+±
“澜姐姐手炉凉了,换这个。”裴霖递来新的手炉,打断她思绪。
暖意顺着掌心漫开时,郁澜瞥见裴戬站在月洞门边,大氅领口狼毛沾着雪粒,目光却比檐下冰凌更冷。
她故意将暖炉贴在脸颊,呵出的白雾模糊了彼此视线。
宴席过半,许夫人带着熏了龙涎香的帕子挨近郁澜:“四姑娘可读过《女诫》?”没等回答又自顾自道,“女子重德不重色,就像这梅花…”她掐了朵白梅别在郁澜鬓边,“开得太艳反倒招虫。”
郁澜抚着花蕊轻笑:“夫人说的是,只是…”她突然倾身拂去许夫人肩头落梅,金镶玉护甲刮过织锦料子,“虫蚁最喜蛀的,向来是空心木头。”
说罢施施然离席,留许夫人盯着衣襟裂开的金线浑身发抖。
裴戬立在廊下看完全程,指腹摩挲着暗袋里的信笺。
漠城那夜烽火连天,他便是对着这手簪花小楷熬过长夜。
此刻那抹鹅黄身影转过屏风,发间白梅与雪光融成一片,恍惚间与梦中红盖头下的新娘重叠。
更漏声里,幕僚抱着酒坛凑过来:“世子那封家书可否给末将们念念…”裴戬突然将酒盏掷进雪堆,惊得树梢寒鸦乱飞。
琉璃盏碎成八瓣,映出他眼底猩红:“再多说半字,就去漠河守粮草。”
……
裴辙望着庭院里嬉笑的姑娘们,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青玉螭纹佩。
漠城的风沙仿佛还在眼前呼啸,若真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寒夜里掌着灯等自己归来,该是多么美好幸福?
他目光不自觉地追着郁澜打转。
那姑娘正倚着海棠树与尹家小姐说笑,石榴红的裙裾被春风掀起一角,倒比枝头颤巍巍的花苞还要鲜活。